1 荔枝酿命悬线
——弹幕先飞为敬:
“又来了又来了!上次把荔枝当祖宗,这次干脆当太上皇!”
“老李:我本来想摸鱼,结果鱼摸了我。”
“鱼承恩的 KPI 怕不是用血刷的。”
司农寺后院,日光像一锅熬稠的糖稀,黏在脊梁上甩都甩不掉。
李善德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乱响,心里默背《周髀算经》。
背到第三遍,还是压不住想掐死上司的冲动。
鱼承恩把卷轴往案上一拍,笑得比寺里那只秃尾巴孔雀还开屏:
“善德,这回不是鲜荔枝,是荔枝酿,三十天,够仁义吧?”
李善德指尖一抖,算盘“哗啦”归了零。
三十天,从岭南到长安,路走死也要二十天,剩下十天酿酒?
他怀疑鱼承恩把日历撕了一半。
“中贵人们说了,”鱼承恩压低声音,“贵妃要喝一口‘荔枝仙人醉’。
中秋夜,华清宫,当面启封,迟一刻,你我就去安西数星星。”
老李抬眼,看见鱼承恩官帽下新贴的膏药——昨儿才挨了高力士一笏板。
膏药翘起一个角,像鱼尾巴,随时能再挨一下。
“司农寺上下七十三口,”鱼承恩掰手指数,“就你算盘最响,你不背锅谁背?”
李善德把“祖宗十八代”四个字咽回肚子,换上社畜标准微笑:“属下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
鱼承恩把卷轴往前一推,卷尾盖着紫泥印,一只金翅鸟的轮廓,鸟喙正戳在李善德名字上。
卷轴里夹着一张便笺,是高力士的亲笔,八个字:
“办不成,自己封坛。”
老李指尖发凉,感觉那鸟喙已经啄开了他的天灵盖。
偏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像谁把一斛玉珠倒进铜盆里。
苏谅晃进来,绛纱袍角绣着金丝小荔枝,走一步,晃三晃,晃得李善德眼花。
“我押五百贯,赌你完不成。”
小郡王开口就是老阴阳人。
李善德没好气:“押我输,你还不如直接把钱送高力士。”
苏谅折扇“啪”地合拢,扇骨敲掌心:“本王乐意。
你输了,钱归我。
你赢了——”他眼尾一挑,“本王勉为其难,请你喝一口庆功酒。”
老李心想:庆功酒?怕不是断头酒。
算盘珠子忽然自己动了,“哒哒哒”往右滚,滚到最边缘,停在一颗红漆珠上。
李善德抬头,窗外空无一人,只有蝉声嘶哑。
下一秒,窗框“吱呀”一声,像被无形的手推开。
一只细白的小手攀住窗棂,指甲盖透着荔枝壳似的粉。
阿僮翻窗落地,草鞋踩碎一片日影。
她比初夏的荔支还嫩,发梢却带着老树的辛辣味。
“想酿我?”她抬下巴,露出两颗小虎牙,“问过树祖宗了吗?”
李善德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从社畜升级成了祭品。
苏谅折扇掩唇,笑得像偷了鸡的狐狸:“看来,五百贯稳了。”
阿僮瞥他:“郡王殿下,背得动岭南的露水吗?”
苏谅挑眉:“本王背得动你。”
“呵,”阿僮指节捏得“咔吧”响,“那就从背水开始。”
李善德看看卷轴、看看郡王、再看看荔枝精,忽然觉得三十天也不是不够——够他死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