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把算盘重新归零:“两位,先别吵,咱们捋一捋——”
话音未落,一阵风掠过,案上卷轴“哗”地展开,紫泥印上的金翅鸟像是活过来,扑棱棱直往他脸上撞。
老李下意识闭眼,再睁开,卷轴上多了一行朱砂小字:
“封口须用……”
后面的字被虫蛀了,只剩一个“人”字偏旁,孤零零杵在纸上,像一柄小钩子。
苏谅凑过来,折扇点着那个偏旁:“人?人心?人血?人……头?”
阿僮冷笑:“你们两脚兽,不就爱用这些做药引子?”
李善德指尖发凉,耳边忽然响起高力士阴恻恻的声音,像是从卷轴里渗出来:
“荔枝要鲜,酒要香,人——要全须全尾。”
窗外日影西斜,把算盘珠子拉出一排长长的红线,像是谁提前写好的结局。
老李咽了口唾沫,听见自己说:“那就……先去看看树祖宗?”
阿僮转身,草鞋踢起一片尘土:“走啊,晚了树祖宗要午睡。”
苏谅摇扇跟上:“本王倒要见识见识,一棵树怎么比我还会摆谱。”
李善德抱起算盘,算盘珠子在他怀里“咔嗒”一声,像替他答了一句——
“摆谱?不,是摆烂。”
2 树祖宗的午睡警告
三人刚出司农寺,天边闷雷滚过,像谁在云端拖一张巨大的酒坛。
阿僮回头,冲老李眨眨眼:
“提醒一句,树祖宗脾气不好,吵醒它——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李脚下一软,算盘珠“哗啦”散了一地。
——弹幕先飞:
“阿僮:踩碎的不是算盘珠,是老李的 KPI。”
“树祖宗:别cue,我还在午睡。”
“苏谅:本王的高光时刻即将变成高负重时刻。”
阿僮脚尖碾着碎珠,粉屑像雪点子溅进日影里。
李善德蹲下去捡,捡一颗,阿僮踩一颗,嘴里还数:
“一、二、三……别捡了,碎碎平安。”
老李心疼得直抽冷气:“这是黄杨木芯的,一颗抵我半月俸!”
阿僮“啧”了一声:“半月俸?树祖宗一片叶子都比你命贵。”
苏谅摇扇站在门槛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李主事,你算盘都碎了,不如把账算到本王头上?”
老李抬头,眼睛里写着“你有病”。苏谅报以“本王有钱”的微笑。
三人前后脚出了长安。
灞桥柳枝还是绿的,只是比去年更秃——去年砍了一批给贵妃做熏笼。
阿僮掐了一根柳条当鞭子,一路抽空气:“让让,荔枝精巡山。”
官道走到尽头是土路,土路走到尽头是山路。
日头偏西,山里起了薄雾,像谁打翻了一坛冷酒。
老李走得脚底冒泡,苏谅的锦靴早看不出原色,阿僮倒蹦蹦跳跳,草鞋底子磨得发亮。
“还有多远?”老李扶着膝盖喘。
“三里,或者三十里。”阿僮扭头,笑得牙尖嘴利,“看你们诚意。”
苏谅拿扇子扇风:“诚意?本王连人都跟来了。”
阿僮“哦”了一声:“那就先谈谈价。”
她抬手,指尖在空气里划拉一下,像撕开一张看不见的账簿。
“第一,酿酒的荔枝,只许用树祖宗今年结的三十六颗‘夜光白’,多一颗,树祖宗打喷嚏,酒就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