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浑浊带着霉味的空气，抓起椅背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外套，猛地拉开门，走进了黄昏的光里。
第二章：五百块的陷阱
短信上的地址像一道咒语，把楚川引向了城市繁华表皮下一处褪色的褶皱。明珠小区，名字光鲜，实则是一片上了岁数的老楼，墙皮斑驳，楼道里弥漫着老旧房屋特有的、混合了潮气和油烟的味道。
中介是个瘦削的年轻男人，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西装，领带歪斜。他早已等在单元门口，脚尖不耐地点着地，眼神飘忽，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急着完成一桩烫手的买卖。
“就这间，看看吧，性价比没得说。”他语速极快，钥匙串哗啦作响，捅了半天才打开那扇漆皮剥落的防盗门。
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一股更浓重的、难以言喻的气味涌了出来——像是灰尘封闭太久，又隐隐带着点若有似无的霉味和……类似廉价香烛的味道。客厅空荡，老旧的复合地板有几处明显磨损凹陷，墙壁上留着几块颜色略浅的方形印记，像是匆忙撕走画或照片后留下的伤疤。光线很差，唯一的窗户对着楼间距狭窄的天井，玻璃蒙尘，透进的光线昏黄无力。
“就……这儿？”楚川喉咙发干。这地方比他想得更破败，那股子沉甸甸的陈旧感压得人胸口发闷。
“市中心！独立一居室！五百块！你还想咋样？”中介音调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家具旧了点，但齐全啊！你看这床，这桌子，都能用！”他拍了拍一张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桌，激起一小片灰尘。
他眼神闪烁，始终不与楚川对视，只催促着：“怎么样？定不定？后面还有好几拨人等着看呢！”
穷。这个字像紧箍咒勒着楚川的太阳穴。他想起银行短信，想起房东的冷脸。的确，五百块，在这城市里连个像样的床位都租不到。
“之前……是不是出过事？”楚川艰难地问出口，视线扫过墙壁那些诡异的浅印子。
中介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自然，随即挤出更油滑的笑：“哎呦，都是些瞎传的闲话！死过个女的？好像是有那么一说，都好早之前的事了！谁知道真的假的？这年头，哪个老房子没点传闻？价格摆在这儿呢兄弟！”
他刻意淡化，同时加重了“价格”的诱惑，精准地戳在楚川的痛点上。
“合同带了吗？”楚川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带了带了！”中介眼睛一亮，立刻从腋下夹着的破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纸和一支笔，速度快得惊人，“你看，标准合同，月付五百，押一付一，水电自理。没问题就这儿签！”
纸张薄脆，条款密密麻麻。楚川疲惫的眼球扫过那些枯燥的文字，中介的手指几乎点在签名处，不停地催促：“这儿，还有这儿，签个名就行，都是格式条款！”
余光似乎瞥见页面最下方有一行极小的印刷字，但中介的手肘正好压在那片区域，加上心神不宁，他没看清。
“那行小字是……”
“哦，免责条款什么的，都一样！”中介不耐烦地打断，几乎是把笔塞进他手里，“快签吧，我还赶着下一场呢！”
笔尖悬在半空。楼道里传来模糊的电视声，隔壁好像有小孩在哭。银行卡的余额数字在他眼前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