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无眼铜狐突然“咯咯”颤动起来,黑洞洞的眼窝里流出两行暗红液体。
裴茵叹了口气,突然掐住我的下巴灌药。
苦腥的液体滑入喉咙时,无数记忆碎片在脑中炸开——
红绸。铜钉。尖叫。
穿嫁衣的裴月容将铜铃塞进狐狸口中。
祖父举起锤子的手在发抖。
“现在你明白了?”裴茵的指尖抚过我的喉结,“每甲子一轮回,沈家总要有人还这笔债……”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七口棺材的棺盖同时滑开一线。
七口棺材同时震颤的瞬间,裴茵猛地将我扑倒在地。
地窖顶部的尘土簌簌落下,最近的棺盖已经滑开半尺,一只青灰色的手正缓缓探出。
“别看!”裴茵捂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个胭脂盒,将暗红色粉末撒向棺材。
粉末触及棺木的刹那,那只手突然痉挛着缩回,棺盖“砰”地合拢。
其余六口棺材却震颤得更厉害了,腐朽的木屑混着暗红液体从缝隙渗出,在地面汇成细流,蜿蜒着朝供桌方向聚拢。
无眼铜狐镇纸突然立起,空洞的眼窝对准了我。
“走!”裴茵拽着我冲向台阶,却在最后一阶绊倒。
她旗袍下摆撕开一道口子,露出脚踝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根本不是新伤,而是早已结痂的旧疤,形状像被什么野兽撕咬过。
边缘残留的齿痕间距,与刚才棺中伸出的青灰色手掌指甲弧度完全吻合。
我忽然想起神婆提过的“七具狐尸”,这伤痕分明是当年被狐尸围攻时留下的!
六十年过去竟然仍未愈合。
地窖深处传来木材爆裂的脆响。
我回头时,恰好看见最古老的那口棺材彻底碎裂,一具穿着民国长衫的骸骨摇摇晃晃站起,颅骨上的铜钉泛着幽幽绿光。
它弯腰拾起供桌上的无眼铜狐,缓缓按向自己空洞的眼窝。
“别看它眼睛!”裴茵突然将我的头按进她怀里。
腥风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后颈飞过,“夺”地钉在台阶上。
是那枚铜钉!
骸骨发出无声的尖啸,其余棺材应声炸裂。
六具形态各异的尸体同时抬手,指向我心脏的位置。
裴茵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我眼皮上:“现在看轿子!”
地窖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被泥土掩埋的腐朽红轿。
轿帘上绣着的鸳鸯早已褪色,此刻却像吸了血般重新鲜艳起来。
轿帘无风自动。
我踉跄着爬进轿厢,腐木的气味呛得人作呕。
轿底散落着早已碳化的红枣花生,还有半块银锁。
锁上“裴月容”三个字被利器刮花,旁边却多了个新刻的名字:
沈怀瑾。
这是我祖父的名字。
触碰银锁的瞬间,幻象如潮水涌来:
祖父穿着喜服将红狐按在轿中,铜钉悬在它眉心。
穿嫁衣的裴月容在笑,嘴角裂到耳根。
画面陡然扭曲——
红盖头下突然换成裴茵的脸,她挣扎着推开祖父的手,却被铜铃锁住咽喉。
“我来替他!”她嘶喊的刹那,铜钉贯穿的不再是狐身,而是她心口迸出的银蓝光焰。
幻象外的我指尖发颤,银锁上“裴月容”三字竟开始褪色,而“沈怀瑾”旁浮现一行新刻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