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它们等不及了。”裴茵的声音突然贴在我耳后,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脖颈。
她的腕间不知何时又系上了红绳铃铛,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猛地转身,却看见她脖颈处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鳞片状的淤青。
更可怕的是,那些淤青的形状,分明是……
铜钉的排列。
“这次别钉死我……”裴茵突然软倒在我怀里,鳞状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好不好?”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我手臂,在皮肤上留下五道血痕。
我抱着昏迷的裴茵冲出胭脂坊时,整条巷子的门窗突然齐齐洞开。
每扇门后都摆着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全是穿着嫁衣的裴茵,盖头下的嘴角统一勾起诡异的弧度。
怀里的裴茵突然抽搐起来。
她脖颈的淤青已经蔓延到锁骨,形成完整的七枚钉痕图案。
就在我即将跑出巷口时,她冰凉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将一样东西塞进我口袋:
“申时……三刻……”
那是一把锈蚀的铜钥匙,匙柄刻着模糊的狐狸纹样。
而当我再低头时,裴茵脖颈上的淤青竟然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
被什么绳子勒过的痕迹。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
我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铜钥匙从口袋滑落,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叮——”
书架上的铜狐镇纸应声颤动,琉璃眼珠在月光下转了半圈,直勾勾地盯住了那把钥匙。
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鬼使神差地捡起钥匙,钥匙突然变得滚烫,烫得我几乎要松手。
却在最后一刻看清了匙柄背面刻着的小字:“裴氏胭脂坊地窖”。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凄厉得像婴儿的哭声。
再回胭脂坊时,暴雨将至。
乌云压得极低,整条巷子笼罩在青灰色的光里。
我攥着铜钥匙站在地窖入口前。
那是一扇嵌在胭脂坊后墙上的铁门,门锁已经锈成了暗红色,锁眼周围刻着七枚铜钉的图案。
钥匙插入的瞬间,锁芯发出“咔哒”轻响。
地窖比想象中宽敞。
七口黑漆棺材围成圆圈,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一盏长明灯,灯旁是另一只铜狐镇纸。
与我买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眼珠是空的,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我凑近细看,发现无眼铜狐的背部刻着个模糊的“聘”字,边缘纹路竟与我手中那只完全吻合。
长明灯的火苗突然窜高,照亮了棺材上的铭文。
最近的那口棺上,我的名字正在烛光下缓缓渗出血珠:
【沈止渊
癸未年申月卒】
“找到你了。”裴茵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我猛地转身,看见她站在地窖台阶上,手里捧着一个青瓷碗。
碗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表面浮着未化的香灰。
她的红裙换成了素白旗袍,脖颈上那圈红痕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喝了它。”她将碗递到我唇边,“除非你想像他们一样……”
烛光映出其余六口棺材上的名字:全部都是沈姓,死亡日期相隔整整六十年。
最老的那口棺木已经朽烂,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颅骨正中,钉着一枚生锈的铜钉。
我推开瓷碗往后退,后背抵上供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