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蜷缩在破庙角落时,正啃着半个冷硬的窝头。
檐外暴雨如注,砸得青石板噼啪作响,混着远处隐约的犬吠,像极了十年前爹娘被猎妖师追杀的那个夜晚。
“姑娘,还剩最后一个名额了”。
“牙婆用油纸伞挡着雨,肥腻的脸上堆着假笑,“沈家公子是当朝探花郎,良田千亩,你去了就是享福。”
我扯了扯磨破的袖口,露出手腕上淡青色的鳞片,这是我半妖的证明。
三天前为了救个被妖怪掳走的孩童,我耗了大半妖力,连维持人形都费劲,更别提掏钱给病重的阿婆买药。
“只是做个侍妾?”我哑着嗓子问。
“是正头娘子!“牙婆拍着胸脯,“沈公子体弱,家里急着冲喜,又要找个体格健壮的。你前几日徒手打跑疯狗的事都传开了,沈家特意托我来寻你。”
她塞给我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贯铜钱和一包退烧药。
我望着破庙里蜷缩的阿婆,“我去。”
花轿颠得人骨头疼。
红盖头下,我摸着藏在发髻里的骨刺,那是我爹留下的妖丹所化,能在危急时化作利爪。
沈清晨,这个名字我听过,三个月前殿试时,他白衣胜雪站在金銮殿上,连陛下都赞他“玉树临风”。
可传闻探花郎身有顽疾,常年汤药不断,更有甚者说他活不过二十五。
拜堂时我没看清他的脸,只闻到一股清苦的药香。
送入洞房后,红烛摇曳里,他终于掀开了盖头。
沈清晨似乎比传闻中更清俊,眉骨高挺,鼻梁如峰,只是脸色苍白得像宣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他坐在桌边倒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倒茶时手腕微颤,竟真的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叶姑娘。”
他声音清冷,像碎冰敲玉,“你我婚事原是权宜,待寻到合适的时机,我自会放你离去,还你自由身。”
我愣了愣。他竟不想困住我?
“为何?”
他抬眸看我,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我沈家家规,从不强人所难。”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这些你先拿着,若有难处,可随时跟我说。”
烛火在他睫毛上投下阴影,我突然注意到他左手食指上有道浅疤,像被什么尖锐物划破的。
正想细看,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表哥!不好了!”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冲进来,脸上沾着泥污,“城西张屠户家出事了!”
沈清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何事?“
“张屠户……死了!”少年声音发颤,“眼睛……眼睛被人挖走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挖眼案了。
前两起发生时,我恰好在附近,救下了一个即将被挖眼的货郎。
沈清晨起身时动作有些急,咳嗽了两声,用手帕捂着嘴。
待他放下手帕,我瞥见那素白的帕子上沾了点刺目的红。
“备轿。”
他对少年说,又转头看我,“你留在此处。”
我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摸了摸手腕上的鳞片。
那鳞片在发烫,这是有妖怪在附近作祟的征兆。
今夜,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第二章
沈清晨回来时,天已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