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周彻下朝回来,掀了帘子笑盈盈道:“为人子女孝顺母亲乃分内之事,怎会有假?”
太后这才眉开眼笑,忙命人将我扶起来:“好孩子,你有心了,竟是我错怪你了。”
回到寝宫,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便见翠屏一脸大事不好的模样凑上来。
“小姐,真叫你说中了。陛下上朝起晚了,必定有因!”
“奴婢去树根底下扒开看了,安神香的香灰竟比往日多了两倍!”
晨起我便觉得奇怪。
周彻龙精虎猛,前世折腾一夜还有精神去上朝,怎么今日叫了几次都不醒?
一查之下果然有蹊跷。
可昨日值夜的三个侍女,翠屏、桃红、柳云,都是我的心腹。
也就是说,我的左膀右臂里出了内鬼。
我让翠屏切勿声张,走到桌边坐下。
一面吃着桃红斟好的冷酒、享受柳云扑着扇子,一面清点周彻送来的赏赐。
这些天他都宿在我宫里,说是怜惜我被太后训话。
其实是血气方刚难以纾解,唯有我与他最契合。
口中冷酒清冽,我心下却是一沉,陡然看向桃红。
桃红见我愣住,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压下那点异样:“不碍事,就是东西太多,有点看不过来了。”
桃红笑着点头,没有多问。
翠屏却已从我不似寻常的眼神中嗅到了什么。
窗外,刚刚还绚烂一片的天穹,忽然乌云密布。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既然钟莞宁不肯安生,将主意打到我身边人头上,那我就遂了她的愿。
看届时搅动了满宫风云,她该如何收场。
3
翌日路过钟莞宁寝宫,听见她在里头气得摔摔打打,砸了一整套建盏。
我扬唇一笑。
她从来都是这样,哪怕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却半点见不得我好。
父亲偏心,主母不慈。因为庶出的身份,我在钟府受尽苦楚。
嫡姐高烧不退是我克的,我也得在冰天雪地里跪到昏厥。
锦衣玉食都是紧着她的,我只配吃她的残羹冷饭。
甚至宴席上妇人夸我一句貌美,她都叫嚷着要刮花我的脸。
阿娘只是个管花园子的丫鬟,软弱可欺,若不是祖母垂怜,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桃红见我面色沉郁,轻轻抚着我的肩:“小姐,可是在担心大小姐的事?”
我吁了口气:
“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她虽服了千机丸,但想要长久立足,光靠读心之术是不够的。”
“否则皇后与陛下夫妻八年,最善揣测圣意,怎么还受了冷落呢?”
“后宫争斗终究是妇人之事,若能协助陛下在政事上受益,那陛下才真正离不开她。我便是靠着这一层助力,才当上贵妃。”
指节轻叩桌面,唇角扬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我这个姐姐就算重活一世,恐怕也想不到此处,更没这个胆子。”
晚间,只剩下翠屏服侍我就寝,她压低声音:
“小姐,刚刚桃红和柳云都在呢,虽说我们三个都是您的心腹,可毕竟出了那样的事……”
“奴婢斗胆说一句,您很不该在她们面前提起前尘往事。”
我起了逗弄心思,忽然凑近些:“噢,那你怎么保证,你就一定对我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