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的眼神扫过我，又扫过正在安静看书的新室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关上门，借着灯光看那张纸。
【302 宿舍住宿安全守则】
亲爱的同学：
为了保证您和他人的住宿安全与身心健康，请严格遵守以下守则。违反守则所造成的一切后果，由违反者自行承担。
晚上十一点后，请务必待在自己的床上，不要与室友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宿舍内的镜子仅供个人整理仪容仪表使用，请不要通过镜子观察你的室友。
你的室友施然很完美，请不要质疑这一点。不要提及任何有关她「不完美」的过去，比如挂科、失恋或者家庭矛盾。
施然喜欢吃草莓蛋糕，且必须是新鲜的。请确保她每天都能吃到。如果她没有吃，不要问为什么。
施然的床铺必须时刻保持整洁。如果看到她的床乱了，请立刻、马上为她整理好。不要让她亲自动手。
不要带任何人进入 302 宿舍，尤其是过去认识施然的人。
如果你发现施然在半夜为你盖被子，请闭上眼，假装熟睡。
请时刻记住，你的室友，她叫施然。她一直，并且永远都会是你的室友。
我捏着那张纸，指尖冰凉。
这都写的什么东西？
荒诞、诡异，像是一个蹩脚的恐怖故事。
我抬头看向那个「施然」，她正捧着一本封面是梵高《星空》的书，看得入神。
侧脸安静美好，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
我深吸一口气，把这张所谓的「守则」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只当这是某个人的恶作剧。
或许是学校搞的什么心理测试。
我告诉自己，别怕。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对面的，只是一个和施然长得很像，甚至可能叫同一个名字的女孩。
仅此而已。
3
第一个被打破的，是规则第二条。
「不要通过镜子观察你的室友。」
女生的宿舍，怎么可能没有镜子。
我们宿舍的卫生间里，就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是爱美的李婷婷搬进来时，软磨硬泡让宿舍四个人凑钱买的。
后来李婷婷搬走了，镜子却留了下来。
真正的施然，最喜欢对着这面镜子挤痘痘，一挤就是半天。
而这个新的「施然」，她好像刻意在回避这面镜子。
无论是洗漱还是吹头发，她都尽可能地侧着身子，绝不让自己的正脸完全映入镜中。
我发现了这个细节，一种说不出的好奇心驱使着我。
我想验证一下。
那天，我假装在卫生间洗衣服，而她正在水池前洗脸。
我悄悄调整角度，从我这个方向，正好能透过镜子，看到她的背影和一小半侧脸。
镜子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多疑了。
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施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洗脸的动作停住了。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安静的卫生间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通过镜子，我看到她的脸。
还是那张熟悉的、漂亮的脸。
但她的眼睛，正直勾勾地，透过镜面，看着我。
那不是平日里温柔无害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