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重逢,他是权倾朝野的沈太傅,身侧红袖添香。
而我,是隐姓埋名的罪臣之女,已嫁作他人妇。
他却在深夜,带着一身凛冽的酒气,将我狠狠抵在阴暗处。
猩红着眼,声音嘶哑破碎:“季知节,你没有心吗。?”
我如坠冰窟。
他还是认出了我这个“已死之人”。
更讽刺的是,他竟有脸质问我有没有心?
当年侯府抄家,尸山血海前,那个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如冰的人,难道不是他沈夫子?!
1.
掌柜那声“姜姑娘!”像道惊雷,把我劈在原地。 画店门口,那个我死都忘不掉的身影。
沈砚。
如今正陪着一个娇俏明媚的姑娘挑画。
他侧脸线条依旧清隽,却多了高位者的威压。
那姑娘亲昵地挽着他,笑声清脆:“官人喜欢,那就多买些。” “沈太傅和李姑娘真是神仙眷侣啊!”掌柜谄媚。 他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呵。 当年他看我,眉头永远拧成疙瘩,眼神冷得像腊月寒霜,仿佛我多喘口气都是污染他圣贤书。 我像是被毒蛇盯上,只想立刻消失。 “姜姑娘,快来,这位贵客就是一直高价收您画的那位!”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我死死低头。 “姜姑娘?”沈砚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你的画风,与我一位‘故友’,颇为神似。” 他把“故友”二字咬得极重。
能不神似吗?我的画,一笔一划,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怎么办?
跑。 就在他欲上前一步时,一道身影敏捷地插了进来。 “我娘子性子淡,见生人就慌,客官勿怪。”
赵锦起抱着画卷,不着痕迹地把我挡在身后。
轻轻一推,我顺势跌跌撞撞冲上二楼。 关门,背抵门板,才发觉自己抖的像秋风里的叶子。 朋友?我和他? 这念头本身就带着荒诞的滑稽。
他看我,除了厌烦还是厌烦。
他合该是厌极了我才对。
2.
十五岁那年,我和沈砚第一次见面。
我还是永宁侯府小侯爷,江州一霸。
世家子弟埋头苦读,我在护城河边跟老头儿赌鱼。
宴席上推杯换盏,我爬树掏鸟窝,结果“砰”地一声,把太守的桌子砸塌了。
我爹气得胡子翘上天,家法抡得我满院子嗷嗷叫。
我爹实在受不了天天有人上门告状,给我找了个陪玩。
哦不,是夫子。
我蹲在树上,看见青布马车里下来个素衫少年。
明明只大我几岁,却绷着张老成的脸,手里死攥本旧书,一板一眼。
我翻身跳下堵他面前:“哟,给我找了个陪玩的?”
他完全无视我的挑衅,只拱手淡淡道:“在下沈砚,从今日起,便是小侯爷的先生。”
我眯眼打量,啧,长得倒挺俊。
心里暗笑:让我帮你沾点人气。
我爹专门给他辟了个小院教书。
听他念书不如听和尚敲木鱼。
我摸出宣纸画的歪脖子王八,轻手轻脚“啪”地贴他后背上。
“哎呦,夫子,好大一只蚊子趴您背上!”我故意大喊。
“读书须心无旁骛。”他头也不抬。
散学后,满院仆人捂嘴偷笑。
他一脸茫然,而我站在他背后笑得五彩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