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夕阳染红了天际。
他来了。
穿着崭新的青色暗纹长袍,头发精心打理过,编了好看的样式。
真好看啊。
“知节,你来了。”他的声音柔的能化水。
“何事?”我强装冷漠。
家都要没了,哪有心思风花雪月。
他愣住,眸色一黯:“对不住。”
“不该躲你,不该忽略你的心意…更不该藏起我的心。”
我有点云里雾里。
“男子相悦,本较世人更难。”
他在说什么?
“但然知你心意后,我甚欢喜,原以为,只我一厢情愿。”
“你心悦我?”我听的一知半解。
“是。”他答地斩钉截铁。
原来如此。
报复我。
因为我捉弄他。
如此古板的一个人,怎会喜欢男子。
何况,我和他不会有结果。
“恶心。”
“什么?”他愣住了。
“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此等心思,令人作呕。”
“听懂了吗。”
“可…”他欲辩。
我没有听他把话说完,转身离开。
无所谓了,不要再捉弄我了。
晚上下了好大的雨。
沈砚淋着雨回来,淋着雨离开。
我心里也在下雨。
8.
沈砚死死盯着我,眼眶通红:“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苦?”
是,苦透了。
我爹买死士替我上了刑场。
刑场过后,民怨沸腾,我混在难民里南下想投义军。
有江州百姓认出我,默不作声。
再摸包袱,里面塞着几块发霉的干饼。
到临安时新帝已立,我才勉强落脚。
能赚钱的活我全干过。
冬天泡冰河里洗衣,满手冻疮溃烂流脓。
夏天闷在后厨刷碗,热晕了就被泼凉水激醒。
我给小乞丐两文钱,他嫌少,反手偷光我所有铜板。
为挣五个铜板,差点被骗进怡红院,是赵锦起救下我。
知我会画画,才安顿我去他叔父画店。
什么侯府小侯爷,锦衣玉食。
早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和他,早是云泥之别。
我猛地推开他:“沈太傅,请自重!”
他身体一僵,眼底情绪翻涌:“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抬眼直视他。
“沈太傅,新婚快乐。”
真心实意。
他值得所有好。
所以以往是戏弄或真心,都不重要了。
沈砚走了。
夜风钻窗缝吹得烛火乱晃。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腕上还残留他刚才滚烫的体温。
他是当朝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觅得良配。
而我若被深挖,只是罪臣之女。
我们,不会再见了。
9.
“沈太傅让你去府上作画。”
掌柜正将一叠厚厚的银票捻得哗哗作响,眼睛几乎黏在钱上。
“他说你的画意蕴悠长,他对画道不精,邀你去府上解答一二。”
我:……
太子太傅,于画道不精,还有更烂的借口吗。
掌柜搓着手,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那股热切。
“姜姑娘啊,我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此番若飞黄腾达,到时可千万莫忘了我这引路人啊。”
那当初说我画技难登大雅之堂的人是谁?
“姜妙。”赵锦起一脸忧虑的看着我,“若不想去,便不去。外面都传,那位沈太傅性情乖戾,手段狠辣,连东宫太子都敢当庭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