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一愣，转头看他。他望着天边的晚霞，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中原的花，配上草原的石，或许能开得更久。”
那一刻，李明月忽然觉得，草原的风，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第三章 白月节里风波起
腊月二十三，祭火日。苍狼部的营地被一层薄雪覆盖，家家户户的蒙古包前都燃起了篝火，空气中弥漫着羊肉的香气和柏枝的烟味。李明月穿着其木格为她缝制的红色蒙古袍，正跟着学做布呼勒——将奶豆腐切成菱形，堆叠成九层塔状，顶端插柏枝和银幡。
“这是献给火神的礼物，要摆得整整齐齐，火神才会保佑来年人畜兴旺。”其木格手把手教她摆放奶豆腐，布满皱纹的手灵活地调整着每一块的角度，“首领小时候，为了偷吃布呼勒，被火神爷罚过——第二天他的小马驹就病了。”
李明月忍不住笑了：“首领也会偷吃？”
“怎么不会？”其木格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那时才八岁，抱着布呼勒啃得满脸奶渣，还嘴硬说是‘帮火神爷尝尝味道’。”
正说着，云岫匆匆进来，脸色发白：“公主，阿勒坛大人来了，说要见您。”
李明月心头一沉。阿勒坛是苍狼部的元老，也是最反对和亲的千户长，平日里对她总是冷言冷语。她起身走到包外，见阿勒坛穿着紫色缎袍（千户长的服饰），站在雪地里，身后跟着几个亲兵，个个神情不善。
“可敦，”阿勒坛躬身行礼，语气却带着嘲讽，“今日是祭火日，按草原规矩，当由可敦献羊胸骨。只是不知，中原的公主，可懂我们的礼节？”
李明月知道他是故意刁难。祭火献羊胸骨是草原最神圣的仪式，需由主妇跪在火前，用蒙古语念诵祝词。她虽学了半年蒙古语，却未必流利。
“阿勒坛大人放心，臣女虽愚钝，却也学过。”李明月平静地回应。
祭火仪式在营地中央的大敖包前举行。数百名牧民围着篝火，腾格里站在最前方，穿着黑色的祭服，腰间系着五彩丝带。当李明月捧着羊胸骨走向篝火时，她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像阿勒坛那样的审视。
她跪在篝火前，按照其木格教的，将羊胸骨举过头顶，用蒙古语念诵祝词：“火母在上，赐我苍狼部……”话音未落，忽然有人喊道：“不对！祝词不是这样念的！”
李明月抬头，见阿勒坛的侄子帖木儿站出来，一脸得意：“可敦念的是汉人腔调，火神爷听不懂！”
牧民们顿时议论纷纷。李明月深吸一口气，想起腾格里说过“草原的规矩，是让人活得更好，不是让人跪得更久”，她站起身，环视众人：“火神是天地共有的神，不管是蒙古语还是汉语，心意到了，神自然会懂。”她举起羊胸骨，改用汉语念道：“愿火神保佑苍狼部，风调雨顺，人畜兴旺！”
话音刚落，阿勒坛厉声喝道：“放肆！在草原用汉话祭火，是对长生天的不敬！”他身后的亲兵也跟着起哄，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就在这时，腾格里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阿勒坛，可敦是苍狼部的女主人，她说的话，就是我的话。”他从李明月手中接过羊胸骨，投入篝火中，火焰“轰”地一声窜起，映得他的脸庞通红，“火神高兴了，你们没看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