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里李建国的号码看了半天。抓现行?这词听着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可我知道,李建国是真急了——总公司正在搞「效能提升」专项活动,小 A 这情况要是被审计部查到,分管领导是要担责任的。
后来李建国把情况捅给了总经理赵卫东。赵总四十多岁,是出了名的「铁腕派」,当年从销售经理一路做到总经理,最恨「混日子」的员工。我听说李建国在总经理办公室汇报了半个多小时,连考勤记录都拍在了赵总桌上。那天下午,李建国给我回电话时,语气里带着点轻松:「赵总说了,先观察观察,该批评就批评,要是实在不想干,该清退就清退。」
「清退」两个字像颗定心丸,我挂了电话就去买了袋橘子分给同事们。王姐剥开橘子时,橘瓣上的汁水溅到了脸上,她笑着说:「这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小 P 更是当场就把桌面收拾干净,说要「迎接新开始」。可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赵总的「观察观察」,到底是观察多久?
事实证明,我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那之后,李建国又在周例会上提了两次小 A 的事,赵总却只是「嗯」了两声,没再多说。有次散会后,我看见李建国站在走廊里抽烟,眉头紧锁,见我过来就把烟摁灭了:「张磊啊,领导有领导的考虑,这事急不得。」
李建国也是个知趣的,不再频繁提这茬,办公室里关于小 A 的讨论渐渐淡了下去,可办事处的气氛却越来越压抑。王姐开始偷偷投简历,小 P 说话越来越少,老刘总在茶水间唉声叹气。我知道,大家都在等,等一个结果,也等一个「说法」——我当初拍着胸脯许下的那个说法。
转机出现在一个月后的部门协调会上。那天李建国突然问我:「小 A 最近能完成分内的基本工作吗?」他说这话时正低头翻着文件,语气听不出情绪,可我瞬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这是说,要是她最近没太过分,就先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吧,以后再算总账。
我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会议桌的木纹:「李总,她上周就来了半天,手里那三个客户的合同还压着没签,客户都来催了三次了。」李建国「哦」了一声,没再追问。散会后我在楼梯间抽烟,心里苦笑着想:让小 A 完成本职工作?上班都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拖着,直到今天早上。七点半我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赵总的电话,说他要去临州周边考察项目,顺路来办事处查下第二季度的财务账本。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让老刘把账本找出来核对,又叮嘱同事们把办公区收拾干净——谁都知道,赵总查账向来细致,更爱随手「抽查」员工在岗情况。
九点半,赵总的黑色轿车准时停在办事处楼下。他穿着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进门时扫视了一圈办公区,目光在小 A 空荡荡的工位上停了半秒,没说话,径直跟着老刘进了财务室。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听见财务室里传来翻页声和赵总的问话声,手心直冒冷汗。
大概四十分钟后,赵总拿着账本从财务室出来,脸色看着还算平和。他一边用指尖敲着账本边缘,一边慢悠悠地走过员工办公区,快到门口时,脚步忽然停在了小 A 的工位前。那工位上摆着个粉色的卡通鼠标垫,桌角堆着几本没开封的育儿杂志,键盘上落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