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萧玄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满含深情的语调，对所有人，也对沈月华说：“月华，你受苦了，从今往后，孤绝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孤已奏请父皇，待你身体好转，便迎你为太子妃，一生一世，唯你一人。”
多么动听的山盟海誓。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和袖口遮不住的丑陋疤痕，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承诺我的“良娣”之位，那个“护我一世周全”的许诺，原来，都不过是又一个信手拈来的谎言。
宴会结束后，我被萧玄的贴身太监拦住了。
“阿奴姑娘，殿下有请。”
我跟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
萧玄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殿下。”我平静地行礼。
他转过身，手中端着一杯酒。
“阿奴，你做得很好。”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孤说过，会给你自由。”
他将酒杯递给我：“喝了它，你便彻底自由了。”
我看着那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酒，心中一片了然。
沈月华醒了，我这个“药人”便失去了所有价值。
一个知晓太子太多秘密，又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南疆女子，是绝对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尤其是，不能活在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沈月华的眼皮底下。
所以，他要赐我一死，来换取他的安心，和他心上人的舒心。
这便是他给我的，“自由”。
我没有质问，没有哭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接过酒杯，在他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很快，一股剧痛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我感觉到萧玄抱住了我，他的手，正按在我种下“同心知”的心口上。
就是现在！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催动了体内的蛊虫。
3
我“死”了。
但我又“活”着。
我的身体冰冷僵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与一具真正的尸体无异。
可我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能“看”到周围的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同心知”生效了。
我感觉到萧玄抱着我，他的手掌温热，紧紧贴着我的心口。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总算解决了，阿奴，别怪孤心狠，月华她……容不下你，你的牺牲，孤会永远记在心里。】
我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内心的独白，只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我的痛苦，不是不明白我的牺牲。
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不在乎。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沈月华的安稳，永远是第一位的。
为了沈月华，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我。
【她怎么……不哭不闹，连一句质问都没有？就这么平静地喝了下去？】
他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算了，死了也好。一个南疆余孽，一个药人，本就不该存在。这样干干净净地走了，对所有人都好。】
我“听”着他为自己的冷血无情找着一个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也彻底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