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丈夫要我参加家宴的消息时,我和孩子无所事事地飘在窗边的阳台上。
「晚上家宴,带儿子早点过来。」
他忘了,三年前他陪白月光出国那天,我难产大出血的短信他只回了一句:「别闹,她一个人在国外会怕。」
如今我们母子只能在他身边三米内透明地活着。
看着他带白月光回家,听着他抱怨我“玩失踪”的不懂事。
看着他烦躁地翻遍别墅喊我名字,却对白月光说:“她肯定在耍脾气。”
看着他慢慢发现冰箱里冻烂的蛋糕和我藏在阁楼的孕检日记,眼神从烦躁变成恐慌。
直到他红着眼冲进雨夜,跪倒在我的墓碑前——
「老婆,回家好不好?」
可我已经参加不了此前一直想要参加的家宴了。
因为三年前,我就和孩子,死在了手术台上。
1. 幽灵之吻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我正抱着念念飘在客厅沙发上看窗外的风景。
五彩斑斓的光透过念念半透明的小身子,落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板上,没留下一点影子。
发光的家用通话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短信,来自“季博渊”。
「晚上家宴,带孩子早点过来。」
念念伸出胖乎乎、带着点莹白虚影的小手指,咿咿呀呀地想去戳屏幕上那个“爸爸”的头像。
他的手指穿了过去,屏幕泛起细微的涟漪,又很快恢复原状。
我搂紧了他,心里荒芜一片,什么感觉都挤不出来。
季博渊不知道。
他大概忙得头昏脑涨,或者是在陪楚茹烟挑什么要紧的东西。
所以不知道,早在三年前,他拖着行李箱毫不犹豫地去追因为赌气独自出国的楚茹烟那天,我就已经死了。
死在那天深夜的空荡荡的产房里。
宫缩的阵痛和绝望的等待耗干了我所有的力气,最后大出血,意识模糊前,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哆嗦着手指给他发短信。
「季博渊,我要死了,求你回来,宝宝可能也保不住……」
那时候我在奢望什么呢?奢望他看在多年情分上,看在肚子里是他孩子的份上,回头看我一眼?
没有。
等了很久,等到助产士都背过身去擦眼睛,手机才终于微弱地“叮”了一声。
他的回复简短得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我最后一点生机。
「别闹,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会怕。」
看啊,他总是这样。楚茹烟怕黑,怕疼,怕异国他乡的孤独,所以需要他季博渊放下一切去陪着护着。
而我呢?我不怕黑,不怕疼,不怕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产房里血流殆尽吗?
他大概觉得,我永远是那个跟在他身后、怎么摔打都不会坏掉的铁皮娃娃吧。
可惜,铁皮娃娃也会生锈,会碎裂,会死。
2. 冷清归来
死后没多久,念念也没保住。
那么小一点点孩子,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跟着我一起变成了无所依归的游魂。
更可笑的是,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我和念念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栋冷清的别墅之内。
短信来了没多久,玄关处传来开门声,以及……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
那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我和念念,将我们拽到能看到门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