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影子拉得老长，他踢着石子往村方向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小雅苍白的脸、王主任金表的反光、还有那具停尸房冰冷的尸体... '他们正在抽干病人的血...' 山洞里的声音又阴恻恻响起来，激得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
村口比往常安静得邪门。几个蹲墙根唠嗑的婆娘一见他，立马噤声，拎着小板凳就往家窜。'李婶？我爹咋样了？' 林风追着问，那婆娘却像见了鬼似的，'哐当'甩上门，从门缝里挤出句：'狗蛋啊，以后...以后别给人扎针了，刘干事说你要坐牢的...'
'放他娘的屁！' 林风一脚踹飞路边的破箩筐，苞米粒撒了一地。院门虚掩着，他刚推开，就听见爹的咳嗽声和娘的抽泣：'...都说咱家风娃是骗子，赵家媳妇今早退回来半袋面，说怕扎针扎出晦气...'
'爹！娘！' 林风跨进门，灶房昏黄的灯泡下，爹佝偻着背咳得满脸通红，娘正用破毛巾给他擦汗。妹妹'哇'地哭出来：'哥！刘干事带人来说你再行医就拆咱家房！'
怒火'噌'地窜上天灵盖。林风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凭什么？老子救活的人他们看不见？医院那群白皮畜生草菅人命倒成英雄了？裤兜里腰牌突然发烫，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往上涌，脑仁里'医书'哗啦啦翻页，停在一段金芒闪烁的歌诀上：'悬壶济世，何须人证？'
'拆房？' 林风突然冷笑，'让他们来！老子偏要治！明着不行就暗着来！' 他抓起炕桌上的窝头狠咬一口，噎得直抻脖子，'妹，去把后山那间废弃的看瓜棚收拾出来！'
***
看瓜棚漏风，但胜在偏僻。林风用破麻袋堵住窟窿，又从家里偷出半卷消毒纱布和那包银针。'狗蛋哥...真能行吗？' 妹妹蹲在旁边搓衣角，'刘干事说查到谁找你瞧病就罚款...'
'怕个球！' 林风把最后根麻绳勒紧，'你忘了小雅咋活过来的？' 话音未落，棚外突然传来窸窣动静。他抄起砍柴刀屏息一听——是赵家小子压着嗓门的呼唤：'风哥！俺娘让送点烙饼...还有，西头栓柱他爷咳血三天了，不敢去医院...'
夜色浓得像墨汁。林风跟着赵小子深一脚浅一脚摸到栓柱家，刚推开门就被酸臭味扑了满脸——炕上老人蜷成虾米状，咳出的血沫子把破褥子染得暗红。'风...风娃？' 栓柱爹哆嗦着拽他裤腿，'医院说要开胸...俺们哪掏得起三万...'
'别动！' 林风指尖按上老人腕脉。传承热流'嗡'地涌起，眼前浮现出肺经瘀堵的虚影——黑气盘踞在右肺叶，像团发霉的棉絮。'痰瘀阻络...得用金针渡穴！' 他捻出银针，针尖在油灯下泛起淡金微光。
'等等！' 栓柱突然扑通跪地，'风哥，刘干事说你再扎针就让俺家吃牢饭...'
'现在不治，你爹撑不过今晚！' 林风吼得嗓子劈叉，手下却稳得出奇。三针连刺，老人猛地弓身狂咳，一口黑血'噗'地喷在土墙上。'杀人啦！' 栓柱媳妇尖叫声卡在喉咙——老人喘出口长气，眼皮颤巍巍睁开：'舒坦...胸脯不压石头了...'
棚屋里死寂片刻，突然爆出哭笑声。栓柱把攒着买种子的红票子硬塞过来：'风哥！俺给你磕头！' 林风倒退着摆手，钞票却被暗处伸来的枯手接住——是村尾的孤寡老太，'风娃...俺白内障快瞎了，省城大夫说要换晶体，得...得八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