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老龟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断魂崖她听过，天鹅湖的长老说过那是凶险之地，别说她现在受了伤，就是完好无损，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那只蟾蜍……
她转头看向王小磊，他正低着头，灰褐的皮肤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第三只脚在泥里动了动，带起一圈圈涟漪。
“不用你管。”陶小桃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我就是烂死在这泥潭里，也不欠一只蟾蜍的情。”
她话说得硬，翅膀却忍不住抖了抖。她怕自己真的烂掉，怕再也回不去天鹅湖，怕再也见不到父亲和哥哥。可让她接受一只蟾蜍为自己去送死？她做不到。
王小磊猛地抬起头。
他没看陶小桃，目光落在她翅膀那圈发黑的羽毛上，像盯着什么必须除掉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第三只脚，那只脚在泥里泡得有些凉，却依旧带着隐隐的暖意。
“你死了，”他低声说，声音平得像潭水，“我的护心莲就白浪费了。”
陶小桃一噎，想说什么刻薄话，却被他眼里的认真堵了回去。那不是赌气，也不是逞强，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比如天亮了要晒月亮，天黑了要藏起第三只脚。
*** 当天夜里，陶小桃昏昏沉沉地睡着时，感觉身边有动静。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王小磊正蹲在石台前，手里捧着几片莲叶。他小心翼翼地把白天磨好的护心莲粉末倒进去，包成一个小小的包袱，系在自己背上。
然后，他拿起那块磨尖的石片——那是他平时用来清理莲根周围杂草的，边缘被磨得很锋利，此刻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他没回头看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护心莲，然后转过身，朝着潭外那片漆黑的芦苇荡跳去。
三足落地的声音很轻，却一下下敲在陶小桃的心上。
她看见他的第三只脚在泥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左边深，右边浅，因为用力，足尖甚至嵌进了土里。那只他藏了一辈子的脚，此刻正带着他，一步步走向据说能吃了它的铁嘴鹰，走向悬赏捉拿他的猎风部落守将。
“傻子……”陶小桃的喉咙发紧，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滚下来，滴在莲叶上，“谁要你多管闲事……”
她想喊住他，想告诉他不用去，想告诉他天鹅公主的命没那么金贵。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灰扑扑的身影，在芦苇荡里越来越小，最后被夜色彻底吞没。
潭水静得可怕，只有护心莲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
陶小桃忽然挣扎着撑起身体，忍着翅膀的剧痛，朝着潭外望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第一次开始恨自己的高傲，恨自己说过的那些“脏东西”。
如果……如果她没说那些话，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得这么决绝？
可世上没有如果。
只有那串延伸向黑暗的脚印，在月光偶尔漏下的缝隙里，闪着一点微弱的、属于三足金蟾的光。
5 铁嘴鹰的围猎
芦苇荡的尽头，是片光秃秃的乱石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