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猝死前,我是个人人轻视的家庭主妇,每日围着灶台转,耳边不是丈夫的抱怨,就是儿子的叛逆
再睁眼,成了古代少年卢应望,正被夫子打手心
只因背不出《论语》
开玩笑,当年为辅导儿子功课,我早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摇身一变,成了谦谦君子,全县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戒尺带着风声抽下来,啪一声脆响,掌心登时一片火烧火燎的痛
我猛地抽了一口凉气,混沌的脑子被这尖锐的疼痛劈开,眼前的一切从模糊急速变得清晰
古色古香的学堂,满屋子穿着青衿的少年,前方须发花白、面色铁青的老夫子,正抖着胡子怒斥:“……孺子不可教也!区区一篇《论语·为政》,三日竟背不出!卢应望,你……”
卢应望?
谁?
我不是正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对付烧糊的锅,耳边是丈夫的抱怨和儿子的哭闹吗?熬夜带来的心悸还没完全平息,怎么……
又一戒尺落下,把我飘忽的神思狠狠砸回这具身体里。我下意识想缩手,却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这肢体,只能硬生生又挨了一下,疼得指尖都在哆嗦
四周投来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
老夫子还在训斥,之乎者也,听得我脑仁
为政?就这?我当年为了辅导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考上重点初中,连《论语》带朱子集注都能倒背如流
一股莫名的邪火蹭地冒起来,不知是针对这老夫子的古板,是针对周围看客的视线,还是针对那个困在油烟琐事、抱怨斥责里最终猝死的自己
夫子见我面色不善,愈发恼怒:“怎么?还敢不服?昨日信誓旦旦,今日依旧磕磕绊绊,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下一句是什么?说”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这话……这话我何止是听过
当年为了辅导那个恨不能把书本扔进锅里的儿子,我熬了多少个夜,陪着他一遍遍死记硬背
从拼音到乘法口诀,从《三字经》到这佶屈聱牙的四书五经
他背不下来哭,我哄着他,自己偷偷把那些之乎者也全都啃了下来,印在了脑子里
就为了能在他问起时,看似轻松地答上来,维持那一点作为母亲的、摇摇欲坠的尊严
就在老夫子的戒尺第三次扬起时,这具身体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声音还带着一丝属于少年的清亮:“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我没有停下,既然开了口,那些深植于脑海的文字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我不再是那个手忙脚乱、疲惫不堪的家庭主妇,我是卢应望,正立于学堂之上,于众目睽睽之下,将这篇滚瓜烂熟的经典从容诵出: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流利得没有一丝磕绊,声音不大,学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方才那些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目光全都变了,只剩下惊愕与难以置信
老夫子的戒尺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名叫卢应望的学生
戒尺,不知何时已悄然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