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这是在暗示我,把耗子当成「绊脚石」,当成献祭品,去换取项目的成功?
我看着她那张温和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生理性的恶心。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拿出了《应物经》。陈默的失败警告着我,硬碰硬是死路一条。我强迫自己去理解这套诡异的逻辑,我想找一条生路。
如果献祭是不可避免的,那献祭的东西,可以被替换吗?
我翻到了书中名为「禳灾」的一章。
上面写着:「天道无情,亦有可循。遇险遭劫,可择他物以代之。金石、草木、牲畜,皆可为祭。然,须得其形,禀其神,方能瞒天过海。」
「得其形,禀其神」……陈默的失败,可能就是因为他的「替代品」没能做到这一点。
我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一个受他启发但更加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程序员的世界里,什么东西最接近真实,又可以被我们随意创造和毁灭?
是虚拟服务器。是测试环境!
接下来的两周,我明面上和耗子继续争吵,甚至在会议上拍了桌子,把戏做足。暗地里,我熬了几个通宵,搭建了一个高度仿真的虚拟测试环境。我将项目中最复杂、最容易出错的部分,全部隔离到这个虚拟环境中去。
项目上线的最后一天,我故意制造了一个「发布失败」的假象。在所有人面前,我把责任全部推给了这个「测试环境」,说它配置错误,数据陈旧,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然后,我当着老王和所有同事的面,删除了这个虚拟服务器。
「删除」的动作,被我写成了一个脚本,执行时,屏幕上会跳出一个巨大的、红色的「斩」字。
那一刻,我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红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项目最终有惊无险地成功上线。我保住了自己的饭碗,也保住了耗子。
3 虚拟献祭
事后,耗子请我撸串。他端起酒杯,却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而是压低声音说:「墨子,谢了。不过……哥们儿得跟你说句实话,你那个『虚拟服务器』的事,太他妈邪乎了。我感觉你像是在……走钢丝。红姐那帮人,不是善茬。你自己,千万小心。」
我看着他真诚又带着恐惧的眼神,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我不能说。
从那以后,我能感觉到耗子在有意无意地疏远我。在茶水间碰到,他会匆匆打个招呼就走开;工作上的讨论,也仅限于公事。我明白,他害怕被牵连。在这座巨大的献祭场里,每个人都在努力撇清自己和「祭品」的关系。
我的胜利,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喜悦,只有一种更深的孤独与恐惧。
因为我成功地用《应物经》的规则,骗过了这个系统。但我也因此,被系统本身给盯上了。
第二天,红姐就在茶水间「偶遇」了我。
「小林,恭喜你啊,『云图』项目做得不错。」她给我续上热水,笑得意味深长。
「都是红姐和王总指导有方。」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很有想法,」她说,「知道用『金石草木』来代『人牲』,是好事,也是坏事。上一个像你这么聪明的园丁,叫陈默,他想给大树剪掉一些他认为多余的枝丫,结果自己先被当成枯枝给清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