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红姐拍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仪式结束。恭喜各位,正式成为盘古的一员。」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了。我把那本《应物经》翻来覆去地看。里面的内容荒诞至极,它用一套民俗理论来解释所有的职场行为。
比如,「敏捷开发」在书里叫「小步快跑,日日新」,后面还跟着注解:「效仿田间稼穑,勤施肥,勤除草,方能得谷。忌贪功冒进,一次一垄,天道酬勤。」
「代码审查(CodeReview)」叫「三堂会审」,要求必须有三个资深同事交叉检查,因为「独阳不生,孤阴不长,三为成数,可避鬼魅。」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关于「淘汰」的章节,名为「三牲献祭」。
里面赫然写着:凡成大事者,必有牺牲。小祭以代码,中祭以项目,大祭……以同僚。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个比喻,一种夸张的说法。但张亮那张惨白的脸和被吞掉的工牌,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
2 代码祭坛
我决定,在这个鬼地方,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多看,多听,少说话。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月。我凭着还算扎实的技术,在组里站稳了脚跟。那本《应物经》被我塞在抽屉最深处,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再用到它。
但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我们组的负责人老王,把我叫进了办公室,递给我一个烫手的山芋——「云图」项目。
这是个已经烂尾了半年的项目,之前负责的两个程序员,一个辞职,一个被开。现在,它成了我的了。
老王拍着我的肩膀,一脸沉重:「林墨啊,我知道这事儿难办。但红姐点名让你上,她说你『灵根清奇』,必能成事。」
又是红姐。我心里咯噔一下。
「项目周期一个月,如果失败……」老王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懂。下一个被投入那台古董碎纸机的,就是我的工牌。
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疯狂地梳理「云图」项目那坨屎一样的代码。在梳理代码注释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上一个负责这个项目的程序员,叫陈默,就是那个被开除的倒霉蛋。他在代码的深处,留下了一些像是梦呓一样的注释。
「//警告:祭品不足,巨兽仍饥。」
「//尝试重定向献祭管道。失败。系统完整性校验是条疯狗。」
「//它什么都要吃。」
这些注释看得我后背发凉。这个叫陈默的前辈,显然也发现了什么,他似乎尝试过反抗,但失败了。他的下场,就是被献祭。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红姐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我工位旁。
她端着一杯枸杞茶,笑眯眯地说:「小林,怎么样?还顺利吗?」
「有点棘手,红姐。」我实话实说。
「嗯,」她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旁边工位的耗子,「有时候啊,事情办不成,不是因为路难走,而是因为路上有绊脚石。想要车跑得快,就得把多余的担子卸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耗子是这个项目的前端负责人,我们最近因为几个接口定义的问题,确实有过几次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