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嫁给沈砚的第三年,他灭我满门,扶我的闺中密友为后。

>重生归来,我笑着饮尽他们的合卺酒。

>第一杯,他麾下最强暗卫成为我的死士;

>第二杯,她倚仗的娘家势力倒戈向我;

>第三杯,皇帝突然下诏立我为储君……

>九杯酒尽,他们从云端跌入泥泞。

>沈砚在冷宫掐住我脖颈:“你究竟是谁?”

>我笑着咽下血沫:“是弑君者。”

>宫门轰然倒塌,十万铁骑跪满丹陛。

>新帝持剑而来,剑尖轻抬我的下巴:

>“姐姐,这第十杯,朕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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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铺天盖地的红。

龙凤喜烛高烧,流下血泪似的蜡痕。椒房的暖香腻得人发慌,混着合卺酒清冽又刺鼻的气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沈砚一身大红喜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曾是让我痴迷了所有年岁的清冷轮廓,此刻在烛光下温润如玉。他侧着头,眉眼低垂,正温柔地看着身边凤冠霞帔的新后——林楚楚,我曾经的闺中密友。

她含羞带怯地抬眼,与他的目光缠在一处,蜜里调油。

满殿宾客的喧闹道贺声浪模糊下去,成为这浓情蜜意背景板里一片嗡嗡的杂音。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每个人脸上都堆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又热切的笑。

我站在殿角阴影里,像一尊冷硬的石像,隔着三年的血海与幽冥,看着这繁华似锦、烈火烹油的一幕。

空气里,似乎又飘来了那股怎么都洗不掉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耳边,是父亲濒死时嘶哑的怒吼,母亲绝望的哭泣,还有阿弟……我那刚满十五岁的阿弟,被一刀贯胸时,那声短促而惊愕的闷哼。

镇国公府一百三十七条人命。

那个雨夜,雨水冲刷着朱门前的石阶,水流的都是红的。

而执刀的人,此刻正坐在那万丈荣光之中,接受着天下最尊贵的祝福。

我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刺痛让我眼底翻涌的赤潮一点点退下去,重新变得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冰凉的笑意。

司礼监尖细的声音高唱着吉词,有宫人端着金盘过来,盘上放着玲珑的玉杯。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腻人的暖香与记忆里的血腥气一同压入肺腑,再抬眼时,脸上已晕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恍惚与卑微的浅笑。我从阴影里走出,垂着头,一步步,走向那对璧人。

脚步落在光洁的金砖上,没有声音,像猫。

有人注意到了我,喧闹声低了下去,一道道目光或惊疑、或怜悯、或嘲讽地钉在我身上。我能感到那些视线,刀一样,但我只是走着,看着前方那两抹刺目的红。

沈砚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瞬,那双曾令我沉醉的、总是蕴着几分疏离冷淡的眸子,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漠然,甚至还掺了点不易察觉的、仿佛看到什么污秽之物般的厌弃。

林楚楚依在他身侧,红唇勾起,眼角眉梢是无法掩饰的得意与胜利者的怜悯。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沈砚轻轻按住了手。

我停在他们座前三步远的地方,屈膝,行礼,声音是刻意放柔后的低哑,带着微颤:“罪妇顾氏,恭贺陛下、娘娘新婚大喜,愿陛下与娘娘……百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