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的睡眠质量也跌至谷底。即使强迫自己入睡，梦境也光怪陆离，充满了无意义的追逐、坍塌的几何体和令人窒息的压力。醒来时总是疲惫不堪，仿佛灵魂也被拉去那个战场上跑了一圈。
看着身边酣睡的元宝，我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是感激？是愧疚？是不安？还是……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失落？
第四章：雨夜集会的真相
一个雨夜，元宝带着一身比往常更重的湿气与一道见骨的爪痕溜出阳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深海交织的怪异气味。
我没开灯，摸黑打开连接老旧阳台监控的笔记本。屏幕亮起，噪点密布，画面因雨水而扭曲，像一部信号不良的恐怖片。
对面楼顶。元宝不是唯一的身影。
平日里高傲慵懒的暹罗猫小白，此刻像座湿透的大理石雕像，蹲在雨水横流的护栏上，尾巴绷紧。隔壁小区那只总在打盹的看门狼狗「黑豹」，竟如山般矗立在雨幕中，肌肉偻结，目光如电地扫视四周，担任着警戒。更远的围墙边缘，十几种不同颜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幽幽闪烁——是眼睛。一支由猫狗组成的秘密议会，正在城市的屋顶上召开。
元宝蹲在中间，不再是那个刀光如电的武士，反而显得有些……急切。它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低鸣，尾巴焦躁地拍打积水。
那只通体乌黑、唯尾尖雪白的玄猫，发出了一声极尽嘲弄的尖细叫声。奇怪的是，我竟莫名理解了那意思：「理解？元宝，你还在奢望那个？我们守护的一切，他们只觉得吵闹！昨晚我撕碎了从镜子里渗出来的东西，打翻了花瓶警告，我家那个蠢货，却以为我只是欠揍，饿了我一整天！」
一道闸门开了。
瘸腿的巴哥犬呜咽着：「我扑倒了那个散发着腐烂糖果味的『邮差』，他脱落的手皮下是针管似的口器，正对着婴儿车……他们却打断了我的腿……」
胖蓝猫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为了撞散那只在书房里结噩梦网的东西，碰掉了他的塑料小人……他扣光了我一个月的小鱼干！那网会让人类连续做一个月噩梦直到枯萎，他知道吗？」
抱怨声在雨声中低低回荡。
玄猫冰冷地打断，声音拔高，带着决绝：「沉默和牺牲换不来尊重，只有更多的误解和伤害！我们为何要守护这些无知又残暴的灵长动物？他们的城市从根子上早就烂了！」
它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元宝，直指核心：「而你，元宝，你拼死守护的这个『主人』……」
话音未落，一只壮硕的金毛无声出现。它没看其他猫狗，那双在雨夜中异常明亮的眼睛，竟穿透雨幕和模糊的摄像头，死死钉在了我隐藏的窗户后面。
它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让血液凝固的质感和一个令人窒息的停顿：
「你守护的这个『主人』……」
「……真的……还纯粹是『人类』吗？」
「滋啦——！」
画面骤然炸成一片雪花。
等信号恢复，天台已空。所有猫狗散入雨夜，无影无踪。
只有元宝，在跃下前猛地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我的窗户。雨水把它淋得精瘦狼狈，但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有惊慌，有警告，有一丝被戳破的恐惧，还有……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下去的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