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发干,心脏还在疯狂擂鼓,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
那刺耳的系统警报还在脑中余音不绝。看着他依旧迷蒙的醉眼和脸上毫无伪饰的茫然惊疑,我喘着粗气点头。
他费力地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手脚酸软。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湿泥、价值不菲的袍袖,竟又扯出一个奇异的、仿佛觉得无比滑稽的笑容,对着我喟然长叹:“嗐!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身衣衫,怕是‘还’不得了!还连累郎君湿透……”目光落在我同样湿淋淋的运动外套上,那眼神更疑惑了。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衣服的事,系统冰冷的提示再次突兀地切入脑际,打断了他的感叹:
【历史修正力场启动……进行因果链条弱化覆盖处理……修正记录: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春,李白于采石矶附近江面遭遇险情,遇贵人搭救,有惊无险。】
我心头一凛。修正?弱化?覆盖?
听起来像是把这次本该发生的致命溺水,强行降格成了一次寻常的遇险脱困。
就像在一匹精美的锦缎上,强行用粗麻线打上一个拙劣的补丁,暂时遮住了破洞,却完全改变了其下的纹理和结构,隐患已然种下。
【警告:高优先级历史人物“李白”状态异常(体温过低、吸入性肺炎风险高)!如关键人物健康状况恶化并造成历史进程偏差,仍将触发时空震荡!】
“咳咳……”身旁的人又咳起来,湿衣贴在身上,三月的风一吹,他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脸色更白了几分。
我猛地回神。历史修正了死亡记录?
可人要是被救上来却病死了,那才是真正荒谬且灾难的结局!
顾不得解释什么,我迅速脱掉自己湿透的运动外套——里面那件抓绒内胆还相对干爽,粗暴地裹在他身上。
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把他一只冰凉的手臂架在我脖子上,不由分说地将他搀扶起来。
“哎?郎君?意欲何为?”他脚下踉跄,身体大半重量压在我肩上,一股混合了酒味、江水的泥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天生就属于他气息的墨香扑面而来。
“找郎中!”我没好气,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岸边高处走。
江滩淤泥湿滑,每走一步都困难。
这具身体虽然经过系统所谓的“时代适应微调”,力气比一般书生大些,但负担一个成年醉酒男子在滩涂跋涉,依旧汗流浃背。
他迷迷糊糊被我架着走,口里还在絮叨:“……某无大碍,只是这江水甚凉,酒意…嗯…醒了几分……还未请教郎君高姓大名?某姓李,单名一个白,字太白。”
他侧过头,努力想把脸从湿漉漉的头发里挣出来看我,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哪怕在狼狈里也仿佛藏着星光和迷梦,“救命之恩,定当……”
“我叫苏寒,寒酸的寒!”我喘着粗气打断他,“报恩什么的以后再说!先别说话,存点力气,找个地方烤火要紧!你这状态搞不好要风寒入肺!”
我心里那个急啊,系统还在脑子里尖锐地报警,提示他的核心体温在下降。
这哪里是救了个诗仙,简直是扛了个一点就炸的时空炸弹!
他听了我近乎呵斥的话,微微一怔,非但没有恼意,反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嘟囔了一句:“呵……郎君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