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像条丧家之犬。
因为太冷,太麻木,我连掸去身下薄雪的力气都没有。
却突然,裴太傅一把伞撑过来,替我挡下风雪。
“太傅……”
可没反应过来,便是一声冰冷的呵责:“公主,我们从小教导你人心向善。”
“今年冬日酷寒难忍,您知不知道您否了接下来的羊汤,害死了多少人?”
原来,他们以为今日我找父王改嫁,是去叫停了宫里的羊汤。
污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我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再见,他们的风光,倒要我显得可怜。
可我只是推开,女帝威严仍在:“父王没有重新立位,我便还是皇位继承人,我做事,用不着和你们解释。”
只此一句,脾气最不好的中郎将冷哼一声:“公主,如今你是长大了,可以忘记当年教导,拿身份压我们一头了。”
太医令从怀里掏出一块方糖,以为和从前一样,只要我闹着不学习,一块糖就可以哄好。
可现在,我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跟在他们身后吵着要荡秋千小丫头了。
十年过去,小丫头早就被他们哄上床变成了大姑娘,而我们的关系也本就不单纯。
六岁时,我被立为女帝,跟在他们后面叫了三年太傅。
九岁时,裴太傅拿着戒尺打在我手心,谢太医跟在后面用方糖哄我别哭。
十二岁时,中郎将教我骑马射箭,他掌心太炽热,要我少女怀春。
我才明白,我对他们并不单纯。
我知道,他们明面上是太傅,其实是父王亲自为我选的夫婿。
所以,在及笄时,我红着脸与他们半推半就地上了床。
裴太傅,容貌清绝,最动情时脸颊绯红。
中郎将,宽肩窄腰,每每笨拙却最为用力。
太医令,温润如玉,情药缠绵温柔地要下一夜。
在外,他们叫我一声公主;在内,情意缠绵时他们低喘唤我一声丫头。
那时,我曾以为他们会是我的星河明月,是我要叫一生的太傅。
可一朝东宫事变,我的皇位身份被一一卸下。
从前宠溺的丫头也都变成了一句句公主,横亘在我们中间,要我清楚,原来我们的关系,是如此不堪。
思绪回转,我看着沈清夏被我的三位太傅紧紧护在身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只此转身,再次被风雪淹没。
他们没有像儿时般追过来哄我,反而三人担心地跟上沈清夏,生怕她受到一点伤。
谢太医温声替沈清夏把脉,中郎将把沈清夏搂在怀中,裴太傅用着最软的语气哄她。
哪怕心痛,我也忍住没有回头,任由风雪零落,慢慢浸湿袖口。
抓心的寒,要我唇间轻颤,我忍着风雪,失魂落魄地回了寝宫。
东院是裴太傅久居之地,年少时他总起笔画下我。
倚靠在梅花树下,嬉闹在秋千旁,甚至在床榻上,他也总画我……
那时,他清冷自持的脸只对我一人笑,用着炫耀的语气,“我家丫头,就是天仙下凡也比不得。”
西院中郎将的长枪,为我练剑亲做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