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糊涂的快乐,还是清醒的痛苦
这是一个问题!
小夭着一身华丽的红袍,款款而来,似烈火燃烧的凤凰,也似雪地里傲立枝头的红梅,热烈又孤傲。
这场回归典礼无比盛大,即使是作为王姬的阿念也震撼于它的浩大。高台之上,高辛王牵着小夭的手,眼里盛满浓郁的爱,表情慈爱而威严。向整个大荒昭示,他手中的女子—他的大女儿,高辛国的大王姬,是整个大荒最尊贵的女子,如有伤害将承受一个帝王率全国而讨伐的怒气。
高台下是为她倾倒的英雄才俊,当然这之中也包括哥哥玱玹,他的表情既惊艳又骄傲,眼里掩饰不住的喜欢爱慕,那是阿念从来没有在他那里拥有过的情愫。
乐声缭绕,人影绰绰,最是繁华热闹,独留她自己在人声鼎沸中寂寥,那些都不属于她,阿念想。
典礼已至尾声她已没有留下的必要,转身离开,她走的急切,想要快速逃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山风,脑海里是从小一直被刻意掩埋的回忆、
母妃因长相太过相似,从杂役成为后宫中唯一的王妃、
父王给她取名为“忆”回忆的“忆”,祭奠他死去的爱情、友情
哥哥唤她阿念—怀念的念,思念他丢失的妹妹、
眼泪被风抚过,滴落进蕴含欢乐喜庆的空气中。翻飞的白色裙摆像初出笼中的鸟儿急切而仿徨。阿念想自己有什么好嫉妒伤心的呢?是因为小夭和她的母亲,所以自己才能成为高辛王姬被独宠两百多年的啊!她不该是王姬她该是个小偷,偷了本属于小夭的爱和尊贵,现在她回来了,本该还回去的,不是吗?那些本不属于你啊。
驻足在五神山的海边,阿念凝视大海。
如果她不是父王的女儿,父王,还会爱她吗?
如果她不是小夭的妹妹,如果小夭没有走失,哥哥还会对她如此好如此的宠溺吗?
如果她不是师傅的女儿,蓐收还会在她闯祸后为她善后?
如果她不是王姬,那些她所拥有的爱是不是就要被收回了!
很想欺骗自己,就像从前一样,将所有线索思虑怀疑通通关起来,等待时间将它磨损,神生很漫长早晚有一天那扇让她恐惧又充满诱惑的大门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痕迹。她还是那个父王哥哥期盼的娇蛮任性的王姬,吃吃喝喝快快乐乐,不知道愁苦,也没有理想!但是难过太过汹涌,一刹便将她捕获,挣不开,逃不掉。
海浪袭来又褪去,白色的身影淹没水中又归于平静。阿念没有办法去反抗,她的力气已被悲伤淹没,只能任由海浪携带着她的身体回归大海。空气被一点点剥夺,死亡的气息弥漫,刚刚的问题的答案已冲开枷锁,扑满而来——她既没普通女子应有的温柔小意,也没有王姬应有的谋略和才华,她不过是甘愿被圈养的游鱼,没有自由的意志,也没有绚烂的灵魂,这样的自己别人凭什么要来喜欢呢?
没有人会喜欢你,高辛忆。
身体渐渐沉入海底,乌黑的秀发随着水流飘荡,光线从天空洒下,落入海中,碎成点点星光。阿念睁着迷惘双眼看着光亮慢慢远去。最后一点空气被剥夺,死亡真正来临,恐惧化为生存的意志从心底蔓延开来,对悲伤攻城略地,呼啸着,重新夺回身体。
阿念集中所有思绪运用灵力对抗大海的吞噬,她的父亲—高辛少昊是整个大荒运用水系法力的第一高手,驭水之神,她继承了父王的血脉,不可能就这么死在水中。灵力运转,沉睡的力量破体而出,带着她跃向海面。
被滔天的悲伤掩埋,又被死亡的恐惧侵袭,再次回到岸边的阿念已精疲力尽,随地而躺,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时间悠悠流逝,月亮从海面升起,白衣白发的相柳从海上踏月而来,他微微俯身带来大海的气息—清冽、咸湿:“痛苦吗?王姬”
阿念茫然回神,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若非她归来,你仍是皓翎唯一的王姬。"相柳在她身旁坐下,不急不缓:“父王唯一的女儿、哥哥唯一的妹妹。””
“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五神山”过了好一会儿阿念才找回声音。
相柳唇角微勾:“我是九命相柳。”俯视着她又问:“要我帮你吗,教训教训她。”
哦~!原来又是一个因她而来的人呀!阿念回望相柳与他的视线相撞:“你喜欢小夭?”
相柳的心跳快了一秒马上归于平静,像是恼羞成怒:“不要随意揣测,不然........”眼眸泛着冷意。阿念瞪了他一眼挣扎坐起:“好啦,凶什么凶,我可以帮你,带她来见你,不过我帮了你,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相柳心下诧异,这小王姬如今长进了,不似之前好骗!他起身面向大海脸上覆盖着冰莹的面具看不清表情,淡淡道:“答应什么事。”
“现在我还没想到,想到了以后再告诉你”阿念从海滩起身与他并肩,朝相柳眨了眨眼声音轻快:“不过你放心我要求的事不会让你和神农军为难。”
相柳侧目俯视着她,探寻着眼前这个皓翎二王姬内心最为阴暗的隐秘,神族之人最为虚伪,表面清风朗月,高风亮节,背地里却是算计、肮脏、背叛,无尽的欲望。
银色发丝随着海风起起伏伏,眼前的眸子亮亮的清澈见底不含杂质,像曾抚养过的幼兽,你看着它的眼睛,它的眼里就只有你。他用着最大的恶意探视她,潋滟的眼波里却只有点点浮动的伤切,“哼”相柳觉得自己如此恶意的去揣测一个比自己小了五百多岁的小孩有点可笑。
"成交。"他最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