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甚至觉得他有点啰嗦和悲观。
怎么会……
列车广播报出一个站名,提醒着行程的缩短。我闭上眼,用力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那之后没多久,就听说他病了。脑梗。
第一次打电话回去,母亲接的,语气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发现得早,送医院及时,人救回来了,就是……说话不太利索了,走路也得拄拐杖,慢慢恢复吧。”
再后来打回去,有时是父亲接,语气里的疲惫一次比一次重:“能扶着墙走几步了,但还是说不了话,嗯嗯啊啊的……着急了就发脾气摔东西。”
又过一阵,电话里听到的背景音里,有时会传来他含糊不清的、焦躁的呜咽声。奶奶的声音也总是沙哑的,带着掩饰不住的劳累:“喂他吃顿饭得一个小时,还老呛着……这人啊,老了病了就由不得自己了,也由不得人……”
最后一次通电话,是半个月前。父亲说:“不太好了,彻底下不了床了,吃东西全靠鼻饲……人糊里糊涂的。”
我那时项目正到最关键的时候,每天熬到深夜,电话里听着,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钝钝地难受,却隔着遥远的距离,使不上一点劲。只能说:“等我忙完这阵就回去看。”
父亲沉默了一下,说:“好,你忙。这边有我们。”
忙。总是忙。忙着一个又一个会议,一个又一个方案,忙着在城市的格子间里向上爬,忙着经营那种看似光鲜却虚无缥缈的生活。总觉得时间还有,总觉得那个沉默的、总是待在老家院子里的背影,会一直在那里。
高铁轻微地摇晃着。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沉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是要下雨了吗?田野、树木、村庄的轮廓都在飞速后退,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灰绿色。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父亲发来的简短信息,告知了入殓和出殡的大概时间。冰冷的文字,公式化地交代着流程。我盯着屏幕,想象着几百公里外那个熟悉的老屋里,此刻是怎样一番忙乱与悲恸。父亲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打下这些字的?
列车终于开始广播,即将到达我家乡的那个小站。
雨点果然零零星星地砸在了车窗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水痕。站台湿漉漉地反射着昏暗的光。我拎着简单的行李随着人流下车,冷风裹着潮湿的土腥气立刻扑面而来,熟悉而又陌生。
小站依旧破旧,寥寥几个下车的人瞬间就散去了。出口处,堂哥开着那辆破旧的银色面包车等着,车身上溅满了泥点。他看见我,没说话,只快步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包,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他的眼圈是红的,脸色憔悴,嘴唇干裂。
“直接回家?”他哑声问。
我点点头,喉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