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愧疚。我的“镜映”并未完全错误,苏文珩的确“稳定”、“周全”,但我未能勘破这极致稳定下的真相——那不是谦谦君子的温润,而是一种情感功能的严重缺失与隔离(类似于现代意义上的“情感无能”)。
而秦骁的“躁动”与“野性”,在遇到能与之共鸣、敢于直面他的伴侣时,竟化为了充满生命力的魅力。我基于对小姐脆弱性的保护而做出的“稳妥”建议,反而将她推入了无爱的深渊,是我对不起小姐。
3. 香消玉殒:镜碎魂归
一次宫中除夕夜宴,帝后同乐,勋贵百官携眷出席。沈月凝盛装打扮,却难掩眉宇间的憔悴。
宴席上,她恰好与秦骁及其夫人梁氏座位不远。 她亲眼看到,秦骁如何细心地为夫人布菜,虽然动作依旧有些硬邦邦;看到梁氏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他眉头一皱,似要发作,却被梁氏瞪了一眼,竟无奈地摇头失笑,那笑容里带着纵容和一丝……宠溺;看到梁氏言笑间神采飞扬,那是被充分爱着、滋润着的女人才有的光彩。
而那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拥有的只有苏文珩无可挑剔却冰冷彻骨的“关怀”。 强烈的对比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回府后,积压数年的委屈、悔恨、嫉妒和绝望彻底爆发。她与苏文珩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言辞尖锐,几近失控。 而苏文珩,始终保持着那令人绝望的冷静。
他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只是用那种一如既往的、平稳到冷酷的语调分析着:“夫人今日宴席劳累,情绪不稳,所言并非本意。需静心休养,勿要妄动肝火。”
他甚至在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若饮食不调,可唤厨房另做。”
这彻底的、冰冷的“理性”,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月凝终于明白,她永远无法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情感回应。她的一生,都将埋葬在这座华丽的冰窖里。
极度的痛苦和绝望,而非怨毒,瞬间淹没了她。她眼中的光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她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看苏文珩,只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原来……至始至终,都是我一人的痴妄,一人的……独角戏。”
小姐没有哭闹,没有指责。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那个容颜依旧、却眼神枯槁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屋内的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我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悔恨与恐惧,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泪流满面:“小姐!是镜心的错!是镜眼瞎心盲,未能窥破苏大人本性竟冷至此!奴婢对不起您!您骂我打我都好,您千万别……”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空洞地落在我身上,嘴角竟扯出一丝极淡、极凄凉的笑:“不怪你,镜心……‘澄心鉴影’或许未错,是我……是我自己承受不起这‘完美’下的严寒。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去城南那家铺子,替我买一盒桂花糖糕来,忽然……想尝尝了。”
她最后的话语异常轻柔,甚至带着一丝恍惚的怀念,仿佛回到了我们还未出阁、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我常偷偷替她买那家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