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两千三百次将神力注入天地灵脉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灼痛。那不是灵脉枯竭的钝痛,而是某种带着意识的恶意,像毒蛇般顺着我的经脉往上爬。
昆仑墟顶的雪下得正急,我悬在万丈深渊之上,脚下是支撑三界灵枢的玄冰床。此刻玄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那些凝结了万年的冰晶噼啪作响,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神女!」耳畔传来云珠的惊呼,她的本命莲灯在掌心剧烈摇晃,「玄冰床快撑不住了!」
我没回头。神识扫过九州大地,北溟的海水已经漫过三千里海岸线,南疆的火山群同时喷发,人间正在经历亘古未有的浩劫。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在我脚下这片正在腐烂的玄冰里。
就在这时,识海里突然闯入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那是三个月前的瑶池宴,我正倚在月桂树下小憩,墨渊仙君握着我的手,指尖拂过我腕间的神纹。他的声音比春风还软:「灵汐,待你修补完灵脉,我们便向天帝请旨成婚。」记忆里的我笑着点头,没看见他转身时,袖中滑落的那枚漆黑的咒符。
心口猛地一缩,神力瞬间紊乱。玄冰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裂开的缝隙里涌出粘稠的黑雾,沾到我裙摆上,立刻蚀出几个破洞。
「快走!」我对着云珠厉喝,同时将护身的灵光打在她身上,「去查三个月前瑶池宴所有进出人员,尤其是墨渊仙君的动向!」
云珠哭着摇头:「神女您……」
「走!」我加重语气,看着她被灵光卷着消失在风雪里,才转身面对那些不断涌出的黑雾。它们在我面前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发出桀桀怪笑:「不愧是执掌生灭的神女,这点小把戏还瞒不过你。」
我握紧腰间的清心铃,铃铛发出清越的响声,黑雾顿时后退三尺。「是你搞的鬼?」
人脸笑得更欢了:「是又如何?你以为墨渊是真心待你?他不过是想借你的神元,解开我这封印罢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想起墨渊每次看我时温柔的眼神,想起他为我寻遍四海才找到的凝神草,想起他总说我修补灵脉太辛苦,要替我分担……那些被我珍藏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扎人的刺。
黑雾突然猛地朝我扑来,我挥出一道灵光将它打散,却发现玄冰床的裂缝又扩大了几分。识海里的记忆还在不断涌现,全是墨渊趁我修炼时,偷偷在我神纹上动的手脚——那些看似关怀的触碰,全是在为咒符积蓄力量。
最让我遍体生寒的,是一段他与黑雾的对话。
「等我拿到她的神元,你真能帮我复活瑶光?」那是墨渊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急切。
黑雾嗤笑:「自然,只要用生灭神女的心头血献祭,别说复活一个瑶光,就是让你登上帝位也不在话下。」
瑶光……那个在万年前仙魔大战中陨落的战神,也是墨渊青梅竹马的师妹。原来他对我的所有好,都只是为了另一个人。
玄冰床突然剧烈震颤,我脚下一空,朝着深渊坠去。下落的瞬间,我看见墨渊的身影出现在昆仑墟顶,他怀里抱着一个浑身裹着白布的人,正朝着我坠落的方向看来。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不舍,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