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船也未能幸免。船身贴满了二维码：“扫码关注冥府公众号，每日打卡积阴德”、“冥河观光打捞遗物套餐，只需888”、“急件速递，托梦阳间亲友，九折优惠！”……船头那盏指引方向的孤灯，也被我换成了不断闪烁变幻的LED屏，滚动播放着：“投胎优选，首选畜生道，竞争压力小，活少寿命短！”、“十八层地狱套房预售，早投资早受益！”
整个流程，被我精准掐表，优化再优化。魂一下船，刷脸，看广告（哦不，接收资讯），选择服务，在规定时间内冲过奈何桥，在更多广告和弹窗的轰炸下喝完汤，然后被一脚踹进轮回道——像极了阳间流水线上被催赶的猪猡。
效率，前所未有地飙升。
每日渡魂数量曲线图直线拉升，恶魂因为赶得快没时间作妖，转化率“被提高”，附加服务的“阴德收益”更是创造了冥府历史记录。打印机日夜不停地吐出业绩报告，每一张纸都散发着功利的油墨香。我甚至开始学着阳间那套，给自己写周报，画饼未来三年的增长曲线。
一个月期限到。
我志得意满，将那份厚达百页、数据详尽的绩效改进报告，连同打印出的漂亮图表，塞进那个幽蓝卷轴，用力卷好，贴上“加急”符咒，扔进了汇报专用的绿色鬼火中。卷轴嗖一声消失。
等着嘉奖吧。我甚至想好了如何谦虚地表示“都是领导有方”。
嘉奖没来。
第二天，冥府万年一更新的“往生者满意度暨阴司服务调查”榜单，轰动了整个酆都城。
我的摆渡口、奈何桥、望乡台区域，满意度断崖式暴跌至百分之零点零零一，创下冥府自开辟以来最低记录，差评如潮水般淹没了评议司。恶评词云图上，“恶心”、“想再死一次”、“比生前老板还黑”、“广告冥府”等字样巨大醒目。
我站在小屋外，看着空中虚拟巨幕上那刺眼的红色数字和评价，手脚冰凉。怎么会？效率不是提高了吗？收益不是增长了吗？KPI不是全都……
腰间，一块通体漆黑、刻着狰狞鬼头的令牌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浮现出三个血红色的字——【秦广王】。
来了。
我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指尖颤抖着按下接听。
“柒——！”一声咆哮几乎震裂令牌，蕴含着雷霆之怒，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你干的好事！！”
是阎王第一殿的主宰，秦广王的声音。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虬髯怒张、黑脸涨紫的模样。
“陛…陛下…息怒…”我舌头打结，“属下…属下只是遵照优化指令，引进了阳间最高效的管理方案，数据层面…”
“放你娘的狗屁！”秦广王的粗口通过令牌炸开，“高效？现在冥府怨气冲天！几个朝代的老鬼联名上书说死了都不安生！忘川河里的恶魂都被熏得抗议了！谁！谁教你用这些阳间的腌臜手段来折磨鬼的？！你这摆的是渡船还是贼船？！说！”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辩解：“没…没人教…是属下自己…从阳间的‘先进方案库’里…”
“先进？！”秦广王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几乎带上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你管这叫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