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小区门口,陈谨付了钱,几乎是逃着跑进楼道的。电梯里的灯坏了一盏,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疲惫。他凝视着电梯门上的倒影,镜中人脸色渐白,眼眶深陷,不禁忆起晨起镜前,自己尚非如此憔悴模样。
2 午夜惊魂
电梯“叮”的一声清脆响起,金属门缓缓滑开,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他跨出电梯,走廊的声控灯昏黄地亮起一瞬,又迅速熄灭,只留下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他快步走到家门口,皮鞋踏在瓷砖上发出短促的声响,钥匙滑入锁孔,指尖尚存键盘的余寒,仿佛无休止的代码仍在指尖舞动。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一如既往地没亮——上周物业在公告栏贴了通知,白纸黑字写着整栋楼的感应灯线路要检修,暂时关停一周,他早该习惯这黑暗的。可今晚不同,黑暗里,却有“嘀嗒、嘀嗒”的声音格外清晰,比平时快了一倍,像有人攥着他的心跳,用力往下按,每一下都撞得他胸口发闷,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僵立当场,耳畔滴答声愈发响亮,似穿透墙壁,撩拨着静谧的空气。
他摸索着在玄关柜上找到客厅顶灯的开关,“啪” 的一声,暖黄色的光瞬间洒满房间。光线落在墙上的挂钟上,那是妻子十年前送他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深棕色的实木框上刻着简单的花纹,是他亲手打磨的;玻璃罩子被妻子擦得一尘不染,能清晰地看见里面银色的指针。此刻,指针正稳稳地指向 1:03,分针和时针形成一个小小的夹角,像他此刻紧绷的神经。
他盯着秒针看了整整半分钟,秒针在银色的表盘上匀速跳动,每一下“嘀嗒”声都沉稳而规律,仿佛在重复一首熟悉的旋律,和他用了十年的节拍器节奏如出一辙。时光在静默中偷偷溜走,他浑然不觉其踪迹,唯余一阵迷离之感萦绕心头。“大概是加班太累,出现幻听了。”陈谨喃喃自语道,手指在发胀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试图驱散那顽固的头痛。接着,他随手把沉重的公文包甩在沙发一角,发出一声闷响。沙发上,女儿遗落的毛绒兔子安然静卧,粉色的耳畔点缀着巧克力的痕迹,那是昨日父女共享蛋糕时,不经意间留下的温馨印记。他记得女儿咯咯的笑声,小手沾满了奶油,蛋糕的甜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放着妻子临走前给他准备的青菜和鸡蛋,保鲜膜上贴着一张便签:“记得煮鸡蛋吃,别总吃外卖。” 他轻轻拾起便签,指尖轻拂过妻子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他倒了杯温水,杯壁上很快凝了一层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滴,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 “嗒嗒” 的声响,竟和刚才听见的 “嘀嗒” 声有些相似。
刚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水,喉咙里还残留着水的清凉感,就在这时,那熟悉的、急促的“嘀嗒”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格外清晰,仿佛是从角落里的老式时钟方向直接钻进他的耳朵里,尖锐而持续,伴随着一股浓重潮湿、刺鼻阴冷的霉味,瞬间勾起他对去年小吴在工地地下室遭遇的回忆,那窒息般的腐烂气息,如出一辙。霉味仿佛活物,悄无声息地侵入他的喉咙,直抵肺腑,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腔随之翻腾,呼吸急促。慌乱中,他手里的水杯猛地一晃,冰凉的液体泼洒在胸前衣服上,湿冷的布料紧贴皮肤,那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椎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