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个甩尾,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精准地(或者说粗暴地)停在了苏蔓租住的老式居民楼下。我抓起副驾上那块沉甸甸的红糖板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差点把年久失修的楼梯踩出个窟窿。
“砰砰砰!” 我砸门,不是敲,是砸。力道之大,感觉整层楼的邻居都要出来问候我了。
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了一条缝。苏蔓苍白的小脸从门缝里露出来,眉头紧锁着,额角还带着点细密的冷汗,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她身上裹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像个虚弱的蚕宝宝。看到是我,她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里还是充满了被疼痛折磨的烦躁。
“你……拆楼啊?” 她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侧身让我进去。
我像颗炮弹一样冲进她温暖的小窝,带进来一阵冷风。顾不上换鞋(反正她家地板也不怎么干净),我献宝似的,双手把那块暗红色的“板砖”高高举起,递到她眼皮子底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自信:
“蔓蔓!看!红糖!祖传的!特效药!我妈压箱底的宝贝!快,我给你冲一杯,喝了立马生龙活虎!”
客厅里诡异的安静。
苏蔓没接。她那双因为疼痛而显得湿漉漉的大眼睛,先是茫然地看了看我手里那块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有点“狰狞”的硬物,又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来,对上我写满“快夸我机智”的脸。
她的表情,从最初的虚弱和烦躁,像慢镜头一样,一点点裂开,凝固。先是困惑,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看史前巨兽复活般的惊悚和荒谬上。
“林一……” 她开口了,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带着一种灵魂出窍般的平静,“你告诉我……”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块坚硬的糖砖表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这块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那石破天惊的后半句吼了出来,“它是不是比你太奶奶的年纪还要大?!啊?!你拿这玩意儿给我冲水?你是想毒死我好继承我花呗里那三块五毛二的遗产吗?!!”
唾沫星子伴随着怒吼,精准地喷了我一脸。
我举着“太奶奶级”红糖砖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得意和自信瞬间碎成了渣渣,风一吹,哗啦啦掉了一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苏蔓那句振聋发聩的灵魂拷问在立体声环绕播放:比你太奶奶年纪还大……毒死……三块五毛二……
完了。
芭比Q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红糖未泡人已凉。
我像个被戳破的氢气球,蔫头耷脑地杵在原地,手里那块惹祸的糖砖仿佛有千斤重,烫得我差点脱手扔出去。
“不……不是……蔓蔓,你听我狡辩……啊呸!听我解释!” 我急得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这是我妈给的!她说……她说老红糖才好!纯天然!无添加!效果杠杠的!真的!我……”
“杠杠的?” 苏蔓抱着肚子,气得小脸更白了,像刷了一层劣质墙粉,“我看是硬得杠杠的吧!林一,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泥吗?还是代码把你那点可怜的脑细胞全烧光了?用这玩意儿冲水?你是打算让我用牙啃还是用锤子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