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两点，城市的灯火在冷风中摇曳，如濒死的星辰在浓稠的夜色中挣扎。
我裹紧外套，站在空旷的街角，盯着手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又是凌晨班车的时间。
作为一家报社的校对员，我的工作总在深夜结束，而404路公交车成了我穿梭在城市阴影中的唯一途径。
这条线路蜿蜒穿过郊区工业区，最终抵达我的破旧公寓，像一条冰冷的、沉默的铁蛇。
今晚的雾气比以往更浓，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腐烂树叶的味道，让我打了个寒噤。
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我的影子在昏黄路灯下被拉得扭曲。
车来了，引擎的轰鸣在寂静中撕裂开来。
404路公交车像个疲惫的老人，缓缓停在我面前，车门“咔嚓”一声打开，车厢里亮着一丝微弱的光。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面色阴郁，眼角下垂，只嘟囔了一句：“快点上。”
我踏入车厢，寒气瞬间裹住我的脚踝。车里比外面还冷，仿佛开着空调却被遗忘在冰窖。
座位空置着，只有角落蜷缩着一个人影——那是个穿灰色风衣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
我习惯性地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窗玻璃上蒙着薄霜，反射出车厢内的景象。
司机僵硬的后背、灰衣女人的静止姿态，以及我自己苍白的倒影。
车轮转动，公交车驶入黑暗的街区。
外头是废弃的厂房和荒废的仓库，影子在雾中变形，像潜伏的怪物。
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发出电流的“滋滋”声，搅动着我的神经。我开始后悔选择这班车了。
上一次坐404路，我听闻过一个传闻。
——几年前，有个叫老李的清洁工在这辆车上失踪，只留下一个空座位和刺耳的刹车声。
同事们嘲笑说那是都市传说，可此时此刻，空气仿佛凝固在喉咙里，窒息得让人发慌。
我强迫自己看窗外，道路越来越荒凉，路灯稀疏如鬼眼。
突然，公交车剧烈颠簸起来，像是压过了什么活物。
我抓紧扶手，听见后排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扭头一看，那灰衣女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她的脸在阴影里模糊不清，但眼角有泪珠滚落，在苍白灯光下闪闪发光，像干涸的血迹。
“你也赶夜班？”她声音沙哑，像生锈的铰链。
我点点头，尽量保持冷静。
“是啊，工作逼得人活成鬼怪。”
她笑了，笑声空洞而冰冷。
“我们都在车上，不是吗？永远跑不掉。”
她指了指窗外，“瞧，它在等你。”
顺着她的视线，我浑身一僵——窗外闪过一座废弃的孤儿院，门口挂着褪色的招牌，院墙上写着“404号旧址”。
我发誓这不在常规路线上。车子猛然转弯，轮胎摩擦声刺耳。
司机从后视镜瞥来一眼，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你听说过老李吗？”女人轻声说，像是闲聊家常。
“他总坐这班车，直到有一天，车轮吃了他。”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我想下车，但车子已开上狭窄的匝道，路边尽是荒野。
回忆涌上心头，老李是报社楼下的清洁工，经常抱怨公交车晚点。
他失踪后，警察没找到任何痕迹，只传说是被“车鬼”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