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非武祯对柳太真的妖力极其熟悉,加之心中存了疑虑刻意探查,几乎要被瞒过去。

“伤得这般重?”武祯心下一沉。那墨妖竟有如此能耐?还是说……驱除墨妖的过程,另有隐情?

夜色渐深,妖市愈发喧嚣鼎沸。武祯却悄无声息地重返雁楼之外,避开了那层禁制的核心,寻了一处视野极佳的飞檐,懒洋洋地躺了下来,目光看似望着远处星河,实则全心感应着楼内的动静。

她有的是耐心。尤其是对于感兴趣的人和事。

子夜时分,雁楼内的气息终于发生了变化。那层压抑的禁制波动稍稍增强,楼内原本平稳的妖力开始如潮水般起伏,虽然依旧被极力约束在小范围内,但那一闪而逝的痛楚与紊乱,没能逃过武祯的感知。

武祯不再犹豫。身影如夜猫般滑下飞檐,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寻了禁制的一处细微间隙——这禁制虽是柳太真所设,但武祯对雁楼的了解并不比她少——悄无声息地潜入楼中。

雁楼内水汽比平日更重,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试图掩盖什么。武祯循着那妖力波动的源头,无声无息地来到大堂一侧的屏风后。

透过屏风的缝隙,她看到了池边的柳太真。

她并未化身蛇形,依旧保持着人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中衣,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她背对着武祯的方向,跪坐在池边,身体微微颤抖,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低低的、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楼内显得格外清晰。

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正不受控制地从她指缝间、衣袍下逸散出来,却又被她强行用妖力逼回,周而复始,仿佛在与体内某种力量进行一场艰难而痛苦的拉锯。

那黑雾的气息,阴冷、晦暗,带着墨妖的特质,却又更深沉,更……蚀骨噬心。

武祯瞬间明白了。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驱妖!那墨妖本质特殊,柳太真将其强行吞入腹中镇压,虽解决了眼前之患,却未能将其彻底炼化消散,那东西的本源妖力竟反过来侵蚀了她!她这些日的闭门不出,哪里是躲她,分明是在独自苦苦对抗这股侵蚀之力!

眼看柳太真身形一晃,几乎要支撑不住倒入池中,武祯再也无法作壁上观。她一步从屏风后跨出,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仿佛什么事都不值得紧张的慵懒调子,却快得惊人地来到了柳太真身边:

“我说柳太真,你这雁楼的好酒藏久了,莫非变了质,能让人喝得如此难受?”

柳太真身体猛地一僵,霍然抬头看向武祯,碧绿的蛇瞳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与狼狈,随即被更强的冷冽与戒备覆盖:“武祯?你怎么……”她下意识地想挺直脊背,掩饰自己的虚弱,但体内妖力的剧烈冲突让她又是一阵颤抖,逸出的黑雾更多了些。

“我怎么进来的?”武祯蹲下身,与她平视,无视了她眼中的冷意,目光落在她捂着胸口的手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你这雁楼的墙,又不是皇城的墙,我想进,自然就进来了。”她伸出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淡的金色妖力,试探地想要碰触那逸散的黑雾,“倒是你,吞了什么东西,消化不了也不怕撑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