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柳太真猛地偏头躲开，声音急促而严厉，“这东西棘手，会侵蚀妖力……”她的话音在接触到武祯那了然而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武祯那眼神分明在说：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柳太真眼底的冰冷戒备在武祯坦然的目光下，渐渐难以维持。她此刻确实虚弱，也确实……需要帮助。只是她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
武祯见状，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再废话。指尖金光更盛，不由分说地便点向柳太真的眉心：“少废话。放松心神，让我看看。”
柳太真下意识地想要抵抗，但那金色妖力温暖而霸道，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抚力量，瞬间侵入她的灵台。
“呃！”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
武祯的妖力甫一进入柳太真的经脉，便仿佛撞入了一片冰寒与阴戾交织的泥沼。墨妖的侵蚀之力比她想得更深，几乎缠绕在柳太真的妖核之上，不断蚕食着她的本源，带来无休止的痛苦。
而柳太真的妖力则如陷入蛛网的困兽，左冲右突，却难以彻底摆脱。
更让武祯心惊的是，在两人妖力连接、心神稍有松懈的这一刹那，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入她的脑海！
· ……是极深的水底，冰冷、黑暗、窒息。一个半蛇半人的幼小身影蜷缩在幽暗的河床石窟中，碧绿的眼瞳透过水流，望着上方模糊的光亮，充满了对水面之上世界的渴望，却又被一种天生的阴冷与孤寂紧紧包裹……
· ……是周遭异样的目光，人族畏惧她身上的妖气，妖族鄙夷她体内另一半的人族血脉。独自一人穿梭在熙攘的长安街巷，背影倔强而疏离……
· ……是炼化横骨、掌控妖力时的一次次失败与反噬，无人扶持，只能独自躲在阴暗角落舔舐伤口，一次次重新尝试……
那是柳太真深埋心底、从不与人言说的孤寂与过往！
几乎是同时，武祯也感觉到自身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地流淌出去：
· ……是身为国公府大小姐，却被视为异类，那些华服美食、欢声笑语仿佛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她慵懒笑对，心底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疏离与审视……
· ……是第一次完全化身猫形，穿梭于长安屋脊，自由却也无边无际，俯瞰众生悲欢，自己却仿佛只是一个永恒的旁观者……
· ……是肩负妖市之责，看似洒脱不羁，实则每一步都需权衡斟酌，那份无人可分担的重压……
妖力共鸣，心神交汇！
她们看到了彼此光鲜表象下，那份相似的、不愿示人的孤独与重担。
柳太真猛地睁开眼睛，碧瞳中满是震惊与无措，下意识地想切断这份连接。武祯却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定。
她脸上的慵懒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了然与……柔软。
“原来……”武祯低声呢喃，像是在对柳太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们是一样的。”
这一刻，所有的试探、所有的距离感，在那猝不及防的、赤裸裸的灵魂对视下，土崩瓦解。她们窥见了彼此最真实的底色。
柳太真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望着武祯眼中倒映出的、那个同样狼狈而不设防的自己，一直紧绷的心防，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