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一个切入点，一个能窥破这妖物在人间经营的全貌，又能暂时避开其正面锋芒的契机。
心思微动，王诩拐入一条僻静小巷。巷尾有一间低矮的卜肆，幌子破旧，上书“铁口直断”四字，却门可罗雀。肆内坐着一名老妪，满面皱纹，眼神浑浊，正打着瞌睡。
王诩走到摊前，屈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老妪惊醒，看到王诩，懒洋洋道：“问吉凶？测八字？一錢一次。”
王诩不答，只伸出食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个卦象。那卦象一闪即逝，却流露出一丝精纯无比、与这污浊城池格格不入的先天道韵。
老妪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出一抹精光，虽一闪而逝，但身体已瞬间坐直，警惕地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急促道：“‘地火明夷’，暗夜微光？阁下是……”
“故人。”王诩淡淡道，“寻个清静处说话。”
老妪死死盯着王诩，片刻后，缓缓点头，起身颤巍巍地关上店门，引着王诩走入后堂。
后堂狭小昏暗，却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焰稳定，散发着一圈微弱却纯净的光晕，勉强将周遭的污浊之气隔开少许。显然，这老妪也是修行中人，只是道行低微，在此坚守，如同暗夜中一点残烛。
“妾身乃墨家外门弟子，奉命在此监视秦宫异动，接应同道。”老妪不再伪装，声音虽老迈却清晰了许多，“近日咸阳已成龙潭虎穴，宫内那一位……感知越发敏锐，手段越发酷烈。道友此时入城，所为何来？”她眼中带着探究与担忧。
“斩妖。”王诩言简意赅。
老妪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皱纹都挤在了一起：“难！难如登天！那妖相深得秦王信任，言听计从，自身法力滔天，更网罗了大量邪修异士，组成‘黑冰台’，监察天下，专门对付我等六国遗士与修行中人。近日……更是变本加厉。”
她喘了口气，眼中浮现恐惧：“三日前，宫中传出消息，秦王最宠爱的幼公子政突发怪疾，昏迷不醒，浑身冰冷，太医用尽办法皆无效。那妖相趁机进言，称需以至亲之血为引，辅以秘法，方能救治。朝野震动，但秦王……似是默许了。”
“至亲之血？”王诩目光微凝。
“正是！”老妪声音发颤，“公子政生母赵姬，如今被软禁于芷阳宫！听闻今夜子时，便要行那取血邪法！此举若成，不仅公子政性命堪忧，赵姬恐也难保，更可怕的是，此例一开，宫闱之内，人心惶惶，那妖相权势将再无人能制！”
王诩沉默片刻，问道：“芷阳宫在何处？”
老妪一怔，似乎没想到他问这个，但还是指了一个方向：“城西，倚骊山而建，守卫……皆是黑冰台锐士，阵法密布。”
王诩点头，转身欲走。
“道友！”老妪急唤，“黑冰台高手如云，统领更非人族，乃是那妖相亲手炼制出的魔物，凶残无比！你孤身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王诩脚步未停，声音平静传来：
“网若不破，要渔夫何用？”
“正好借此局，先断其一指。”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昏暗的巷道尽头，只留那老妪怔怔望着晃动的门帘，油灯灯焰忽明忽暗。
夜色，悄然笼罩咸阳。子时，将近。
第五章 血咒邪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