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视若无睹,周身自有清光流转,诸邪避易。河底景象逐渐清晰,并非淤泥,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黑色油状物,不断咕嘟冒着气泡。在这片污秽的中心,匍匐着一道巨大的、黯淡无光的虚影。
那依稀是龙的形状,但鳞片脱落大半,露出腐烂的皮肉,龙角断裂,一双龙目浑浊不堪,充满了痛苦与麻木。它的四肢被无数条由污秽怨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死死缠绕、穿刺,牢牢钉在河床之上。每一次挣扎,都只会让锁链勒得更紧,溢出更多黑血,染浊周遭河水。
这便是渭水龙灵,秦地水运的象征,如今却成了被窃取气运、镇压折磨的囚徒。
在王诩踏入河底领域的瞬间,那些黑色锁链仿佛拥有生命般躁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龙灵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巨大的头颅,浑浊的龙目望向王诩,流露出哀戚与一丝极微弱的祈求。
“苦了你了。”王诩淡淡道,并无多少怜悯,唯有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清光亮起,纯净而浩瀚,蕴含着涤荡寰宇的先天道力。就在他指尖即将点向那那些怨气锁链时——
“嗡!”
河底淤泥轰然炸开,三道漆黑如墨、身形扭曲的水鬼猛地扑出!它们并非寻常溺死之鬼,而是经由秘法炼制,周身覆盖着坚硬鳞甲,指甲锋利如刀,口中喷吐着毒煞寒烟,直取王诩要害。
显然是布阵之人留下的守护邪物,以防有人窥破此地奥秘,意图解救龙灵。
王诩眉头都未曾动一下,左手大袖随意一拂。
袖中似有乾坤开辟,风雷隐现。那三只凶戾水鬼扑到半空,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壁垒,身形骤然僵滞,随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从鳞甲开始,寸寸碎裂,化为齑粉,被流动的河水一卷,消失无踪。
而他的右手食指,已稳稳点中了一条最为粗壮的怨气锁链。
“破邪,显正!”
清光自指尖迸发,如烈阳融雪。那由无尽怨憎与邪法凝聚的锁链瞬间剧烈颤抖,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幻影,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寸寸断裂,崩解成缕缕黑烟,迅速被清光净化消散。
一条锁链崩断,龙灵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悠长龙吟,巨大的身躯震动了一下,周身黯淡的鳞片似乎都恢复了一丝微光。
王诩动作不停,指尖连点,清光纵横闪烁。
砰!砰!砰!
一条接一条的怨气锁链应声而碎。河底黑雾剧烈翻腾,试图重新凝聚,却被那沛然道力死死压住,不断净化。
就在最后几条锁链即将被尽数斩断之时——
“吼!!!”
一声远比龙吟更加暴戾、充满贪婪与嗜血的咆哮,自渭水上游猛地炸响,撼动整条河流!
河水疯狂倒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中,一头庞然巨物显出身形。它似蛟非蛟,似鳄非鳄,通体覆盖着暗沉的血色鳞甲,头颅狰狞,布满骨刺,一张巨口獠牙参差,滴落着腐蚀河水的毒涎。周身翻滚着近乎实质的血煞之气,竟比那怨气锁链还要凶厉数倍!
这妖物显然一直潜伏在附近,吞噬着龙灵溢散的力量和渭水中的怨气,此刻察觉镇压即将被破,守护邪物被灭,立刻扑杀出来,要吞噬这龙灵本源,更要撕碎那坏它好事的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