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被确诊躁郁症那天,接到一桩离奇自杀案。

死者鞋底沾着热带苔藓,指甲缝里嵌着教堂金箔,监控却显示他独自在密闭房间死亡。

所有人说我疯了,上司强行让我休假。

躁狂发作那晚,我偷走证物室死者手机。

破解密码后,加密相册里是张教堂金箔壁画照片——拍摄于死亡当天。

背景人影警徽反光刺痛我的眼:凶手就在警队内部。

暴雨夜我冲进废弃教堂,在壁画前找到刮痕。

警笛包围我的瞬间,我认出举枪的队长:“你偷证物就为证明这个?”

他冷笑扣动扳机:“你和那记者一样找死——”

诊断书在抽屉里,薄薄一张纸,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木板烫着我的膝盖。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低鸣,光线白得刺眼,白得能把人骨头里的最后一点热气都抽干。

结案报告摊在桌上,“自杀”两个字,墨迹浓黑,力透纸背,像两枚冰冷的图钉,把我死死钉在椅子上。

鞋底沾着热带苔藓。

指甲缝里嵌着教堂金箔。

一个密闭的房间,监控镜头忠实地记录着他独自走进去,再也没出来。

完美的闭环,无懈可击的自杀现场。

可那苔藓,湿滑,带着腐烂的甜腥气,只生长在城南那个废弃植物园的温室深处。

那金箔,薄如蝉翼,边缘锐利,带着某种古老圣洁又冰冷的气息,只可能来自城西那座早已荒废、连流浪汉都绕着走的圣玛利亚教堂。

它们不该出现在一起,更不该出现在一个“自杀者”身上。

我的指尖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哒、哒、哒,声音空洞,在死寂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

每一次敲击,都像敲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药瓶就在外套口袋里,圆滚滚的塑料瓶身硌着肋骨。

不能吃,吃了脑子就钝了,那些细微的、不合常理的线头就会被药片碾碎、吞没。

“陈疾,”队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近乎安抚的调子,却像砂纸一样磨着我的耳膜,“看完了?”

我没抬头,视线死死锁在报告上那行“现场无第三人活动痕迹”上。

喉咙发紧,咽了口唾沫,才勉强挤出声音:“苔藓和金箔的来源,查了吗?”

队长叹了口气,那声音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走进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刺眼的光线,带来一小片阴影。

“痕检那边比对过了,苔藓样本很常见,金箔……可能是死者生前接触过什么工艺品。巧合而已。”

他顿了顿,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你脸色很差。听医生的话,回去休息几天。这案子,局里会处理。”

他的手心很热,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温度。

那温度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搅。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大得带倒了桌上的笔筒,哗啦一声,笔散落一地。

“巧合?”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尖锐,“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巧合’,同时出现在一个自杀现场?队长,这说不通!”

办公室外似乎有目光投进来,带着探究,或者更多是那种熟悉的、混杂着怜悯和疏离的打量——看,那个有病的陈疾,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