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硬憋着哭声，因为我听出了是我初中班主任赵老师的声音。
大伯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谁呀？”
“我找一下李小果……”说着话，赵老师就来到了堂屋，“你们这是？”
“赵老师，我大伯让我去结婚。”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结婚？你才十五岁怎么结婚？不到法定年龄结婚是违法的。”赵老师一脸气愤地说。
“这是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吗？她不结婚，你养她啊？她要读书，你供他啊？她家的这对活宝爹妈，你照顾啊？”大伯一连串的问话，噎得赵老师哑口无言。
赵老师的脸涨得通红，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李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小果是我的学生，她成绩那么好，我今天来就是给她送县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的。你现在让她嫁人，不是毁了她的前途吗？十五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她应该坐在教室里，而不是过早地被柴米油盐和婚姻束缚。”
“前途？一个女孩子家能有什么前途？”大伯嗤笑一声，满脸不屑，“读再多书，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在家伺候男人？与其让她浪费时间读书，不如早点嫁个好人家，还能帮衬家里一把。陈站长家是什么条件？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这是她的福气！”
“福气？强迫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嫁给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这叫福气吗？李大哥，我们是法治社会，婚姻自由，而且必须达到法定年龄。你这样做是犯法的！”赵老师试图用法律来说服大伯。
“犯法？我看你是书读多了，脑子糊涂了！在我们这儿，早婚早育的多了去了！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大伯梗着脖子，态度强硬，“赵老师，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赶紧走吧，免得伤了和气。”
赵老师看着大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了看我求助的眼神，还有旁边依旧咳嗽不止、虚弱不堪的父亲，以及抱着布娃娃咿呀哼唱的母亲，眼圈也有些红了。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小果，别怕。老师不会不管你的。”
说完，她转过身，再次看向大伯，语气坚定地说：“李大哥，这件事我管定了。小果是国家的未来，不能就这么被耽误了。你要是执意如此，我会向学校、向教育局，甚至向派出所反映情况！我相信，总会有人来管这件事的！”
大伯没想到赵老师如此执拗，脸上的横肉跳了跳，眼神更加凶狠：“你敢！你要是敢去告我，我跟你没完！”
“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好苗子被毁掉。”赵老师毫不畏惧地迎上大伯的目光，“李大哥，你再好好想想。小果要是真有出息了，将来能帮衬家里的，难道不比现在这一时的利益多得多吗？你为你自己的工作考虑，难道就不能为小果的未来考虑考虑吗？”
奶奶在一旁见两人僵持不下，又开始打着圆场：“哎呀，赵老师，您也是好意。但我们家这情况，您也看到了。老大不容易，小果这孩子……唉……”她叹了口气，话里话外还是偏向大伯。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咳嗽，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赵老师面前，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连串呼哧呼哧喘不过来气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