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啤酒喝空了,罐底冰凉。我摸出烟盒,刚要点火,想起梦琪闻不得烟味,又塞了回去。

卧室的门开了道缝,梦琪站在阴影里,“还不睡?”

“马上。”我把空罐扔进垃圾桶,塑料碰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她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卧室。我跟进去时,她已经重新躺好,背对着我,像一尊拒绝融化的冰雕。

这是本周第四个失眠的夜晚。

第二章 电梯里的风

周五的电梯总是挤满人。我被夹在西装和香水味中间,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掏出来看,是物业催缴物业费的短信。刚按灭屏幕,电梯“叮”地停在12楼,门开了,苏敏站在门口。

“小陆?”她笑着往里走,手里拎着个精致的蛋糕盒,“这么巧。”

苏敏是梦琪的远房阿姨,离婚快十年了,在我们公司楼下的花店帮忙。她总穿颜色鲜亮的衣服,今天是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扫过我的裤腿,带着股铃兰的香味。

“去看朋友?”我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地方。

“嗯,顺路给你带了盒曲奇,上次梦琪说你爱吃。”她把蛋糕盒递过来,指尖擦着豆沙色的指甲油,“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上次见梦琪,瘦了好多。”

电梯门开了又关,数字一个个往下跳。我抱着曲奇盒,塑料边缘硌着胳膊,“她忙,项目紧。”

“再忙也得顾着身子。”苏敏叹了口气,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夫妻间也得常聊聊,不然心就远了。”

我喉咙发紧,不知怎么就说了句:“她……不太爱理我。”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种家丑哪能跟长辈说。苏敏却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我懂,七年之痒嘛,难免有磕绊。”

电梯到了一楼,人群涌出去。我和她走在写字楼的阴影里,阳光把地面晒得发白。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复杂。

“小陆,”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吹走,“你要是觉得委屈,别自己扛着。”

我没接话,低头看着手里的曲奇盒,包装纸上的小熊笑得没心没肺。

“阿姨不是外人,”她又往前凑了半步,铃兰的香味更浓了,“要是实在憋得慌……我帮你想想办法,补偿补偿你?”

我猛地抬头,她的目光落在我胸口,带着点试探,又有点笃定。蝉鸣突然炸响,我耳朵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阿姨您……”我舌头打了结,手里的曲奇盒差点掉在地上。

“当我没说。”她笑着摆摆手,转身往花店走,鹅黄色的裙摆晃啊晃,“曲奇记得给梦琪尝尝。”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手里的盒子烫得像块烙铁,那句“补偿补偿你”在脑子里反复回响,像根羽毛,轻轻搔着心里最痒的地方。

回家路上,我绕去超市买了梦琪爱吃的草莓。结账时,收银员扫完码说“38块5”,我摸钱包的手顿了顿,三个月前,她还会挽着我的胳膊说“草莓贵,买一盒尝尝就行”,现在,我连她爱不爱吃都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