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空荡的摇篮
陈默是在第二天早上踏上开往邻市的火车的。硬座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汗味，他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脑子里一片混乱。林薇的短信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孩子我会生下来，姓陈。"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想留下孩子，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说孩子不是陈阳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默啊，陈阳的保险理赔下来了，20万，妈给你转过去，你帮林薇存着。"
陈默盯着屏幕，眼睛发酸。母亲还不知道林薇走了，更不知道陈阳的癌症和那笔用命换来的赔偿款。他该怎么告诉她？告诉她小儿子是自杀的？告诉她儿媳妇在葬礼上跟人跑了？
"妈，钱先放你那里吧，林薇...她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就回来。"他编辑了很久，才打出这条谎言。
火车到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陈默按照定位找到了那家妇幼保健院，是个不大的私立医院，门口停着几辆破旧的电动车。他走进大厅，挂号处的护士正在打瞌睡。
"请问，林薇在这里住院吗？"
护士揉了揉眼睛，翻了翻登记本："林薇？哦，302床的，昨天刚住进来，先兆流产。"
先兆流产。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向住院部。302病房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陈默推开门，看见林薇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红肿不堪。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哪里还有葬礼上那抹红指甲的张扬？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桶，里面的粥已经凉透了。
听到开门声，林薇猛地抬起头，看到陈默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绝望取代。她别过头，看向窗外，肩膀微微颤抖。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陈默走到床边，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来了？"林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喝水。
陈默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陈阳的孩子，是弟弟用命换来的希望。"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陈阳的病，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林薇的身体僵了一下，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不让我说...他说不想拖累我..."
"所以你就跑了？"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在他的葬礼上，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林薇猛地坐起来，动作太急，牵动了输液管，手背上的针头滑了出来，血珠立刻冒了出来。"我没有！"她激动地喊道，眼泪混合着委屈和愤怒，"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是他找到我，说可以帮我拿到赔偿款，说陈阳是被工头害死的！"
陈默愣住了："什么意思？"
"葬礼那天早上，那个男人突然找到我，说他是记者，在调查工地安全事故。"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陈阳的死不是意外，是工头为了骗取保险金故意松动了脚手架。他说只要我配合他，就能拿到双倍赔偿，还能让工头坐牢。"
"所以你就信了？"陈默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撒谎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