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犀顶着沉重的婚冠，披着繁复的嫁衣，由着宫人牵引，完成一桩桩诡异又冗长的仪式。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始终钉在自己背上，来自身旁那位同样红衣妖冶的新郎官。
李晏全程面无表情，配合动作僵硬，身后那九条影子似的尾巴躁动不安，泄露着他极力压抑的火气。
好容易熬到礼成，送入洞房。
婚殿布置得极尽奢华，夜明珠辉光温润，映着鲛绡红帐。可空气里弥漫的淡淡妖氛与一种属于狐狸的特有腥檀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桩婚姻的非比寻常。
宫娥退尽，殿门合拢。
一片死寂里，只闻彼此呼吸声。
李晏猛地抬手，一把扯下头上那顶沉得要死的赤金婚冠，连同固定发丝的玉簪，哐啷一声随意掷在铺着大红鸳鸯桌布的圆桌上。墨色长发泼洒而下，衬得他那张脸愈发白得妖异。他转身，挑眉看向床边端坐的新娘，唇角勾起，是个毫不掩饰的讥诮冷笑。
“凡人。”
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蛊惑人心的磁，内容却淬毒。
“听着，这场婚事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安安分分占着你狐族王妃的名头，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别痴心妄想，觊觎你不配得到的东西，比如……”他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赤红眼瞳里满是桀骜与凉薄，“我的心。”
红盖头下，许久没动静。
就在李晏以为这凡人女子怕是吓傻了时，盖头被一只素白的手稳稳掀开。
没有预想中的惊恐泪眼，也没有娇羞无措。
卫灵犀仰起脸，露出一张清丽却过分淡定的面容。她抬手，开始自行卸除头上那些繁复沉重的钗环簪珥，动作不疾不徐，甚至称得上优雅。
“殿下多虑。”她声音平稳，一如院中清点银票时，“我图的是九尾狐族每月三千两的联姻补贴，额外开销实报实销，年底双俸。白纸黑字，印着青丘和王玺的。”
她顿了顿，将一枚沉甸甸的金簪放在桌上，与他的婚冠并排，发出清脆一响，然后抬眼，无比清晰地补充：“还有，您族中长老承诺，若我积极配合维持两族表面和睦，每季额外追加一千两‘辛苦费’。所以，您的心，”
她略一停顿，目光在他心口处一扫而过，淡漠得像看一件摆设。
“自己收好，不必担心。”
李晏那副准备好的、碾压式的傲慢冷笑，瞬间僵死在脸上。
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耳朵尖猛地一抖，竖得笔直，连带着身后虚空里几条躁动的尾巴虚影都定格了。
“……多少？”他几乎是懵然地追问，嗓子有点劈，“你再说一遍？”
“每月三千两。补贴。”卫灵犀耐心重复，甚至贴心提醒，“殿下，您的耳朵，露出来了。”
李晏：“！！！”
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失控冒出来的毛绒尖耳，脸颊脖颈蹭地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指着卫灵犀，手指尖都在抖：“你、你你这凡人女子……竟、竟是如此……”他“如此”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最终狠狠一甩袖，炸着尾巴（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蹿到殿角，背对着她，浑身散发出“莫挨老子”的磅礴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