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祖镜之谜
我家堂屋，终年弥漫着一股陈旧甜腻的香火气，混着老木头和灰尘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气味的中心，是神龛上那面被奶奶奉若神明的“祖镜”——一面边缘刻着模糊云纹瑞兽、镜面昏黄得照不清人影的老铜镜。
我厌烦这地方。大学四年和实验室的精密仪器打交道，让我觉得这堂屋像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旧时代遗骸。奶奶每日雷打不动的晨昏敬拜，在我眼里更是难以理解的封建迷信。
“囡囡，回来啦？”奶奶的声音干涩，像秋日晒焦的豆荚。她总是坐在神龛下的旧藤椅上，眼神浑浊地望着门口。
“嗯。”我敷衍，只想快步穿过堂屋回自己房间。
“这几日……心要静，莫晚归，尤其莫近水。”她又开始念叨，枯瘦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我挣开，有些不耐烦：“奶奶，我忙得很，公司项目催得紧，加班免不了的。您别老说这些了。”
她嘴唇嗫嚅着，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身又给那祖镜敬了一炷香。烟气笔直上升，凝在镜面上方，盘旋不散，显得格外诡异。
2 镜裂惊魂
变故发生在那天深夜。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尖锐无比的“咔嚓”声，像冰层骤然断裂，猛地刺入我浅眠的梦境。
我瞬间惊醒，心狂跳不止。堂屋里有动静。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我，促使我趿拉着拖鞋走出去。
奶奶僵立在神龛前，背影佝偻得像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昏黄的灯光下，那面世代供奉的祖镜，镜面上赫然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从右上角直劈左下，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将镜中奶奶惊恐扭曲的脸割裂开来。
香炉里三炷香的烟气乱成一团麻，疯狂扭动，像是无形的鬼魅在挣扎。
“奶……奶奶？”我的声音发颤，被眼前的景象慑住了。
奶奶缓缓转过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惨白，每一道皱纹里都浸满了巨大的恐慌。“……碎了，”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祖镜……碎了……”
她猛地扑过来，冰凉枯瘦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我的胳膊，掐得我生疼：“大凶！灭门的大凶之兆！祖师爷震怒，下面的东西要压不住了！囡囡，不能再等了！你必须接任！现在就做出马弟子！”
又是这套！那点因诡异场景生出的寒意，瞬间被长久以来的抵触和烦躁压过。我用力想甩开她：“奶奶！你醒醒！那就是一面老铜镜！年头到了自然开裂！什么出马仙、什么冤魂，都是迷信！我不信！谁爱接谁接！”
“你不懂！你不懂！”奶奶嘶吼起来，眼睛瞪得极大，血丝遍布，“它不是普通的镜子！它镇着通道！它碎了，脏东西就会爬出来！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你必须……”
“够了！”我彻底失去耐心，猛地挣脱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房间，反锁了门。心脏砰砰狂跳，堂屋传来奶奶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和喃喃祝祷声，我捂住耳朵，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假的，都是假的……
夜里睡得极不安稳。断断续续地做梦，镜子里伸出黑手，奶奶哭着求我。最后，我被一股冰冷的视线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