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裴十二忽然拉住他，闪身躲进一个卖帷帽的摊位后面，目光盯向前方不远处一个刚从酒楼里出来的身影。
那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穿着普通的灰色圆领袍，低着头，脚步很快，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就是他。”裴十二压低声音，“我刚在平康坊瞥见他跟人打听事，一口剑南道口音。他包袱里露出的那一角锦缎，是蜀锦。”
李琅琊的心提了起来：“跟上去？”
“当然。”裴十二咧嘴一笑，“看看我们的鱼饵买家，到底要去哪儿下钩。”
两人悄然尾随而上。
灰衣男人十分警惕，专挑人多处走，不时突然拐弯或停下观察。好在裴十二追踪技术极佳，李琅琊又有银盒指引方向（那男人身上显然不止一件“饵”），始终未被摆脱。
穿过大半个西市，又绕进曲折的坊间小巷，那男人最终闪进了一处位于光德坊角落的独门小院。
光德坊毗邻西市，人员复杂，多租给外来商客暂居。
小院门紧闭，悄无声息。
裴十二和李琅琊躲在对面巷口的阴影里。
“现在怎么办？”李琅琊问。
“等。”裴十二言简意赅，“看看有没有同伙，或者他下一步动作。”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夜幕彻底笼罩长安，坊内灯火渐次熄灭，只余巡夜人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就在李琅琊以为今晚不会有收获时，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却不是那灰衣男人，而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身形娇小的人，提着一个灯笼，脚步轻盈地快步走向坊门方向。
“换人了？”李琅琊诧异。
裴十二眼神一凝：“不……还是他。换了衣服，改了步态。好精妙的伪装术。跟上！”
这次的跟踪难度更大。黑衣人身法灵巧，专走阴影僻静处，对长安各坊的布局似乎极为熟悉。
七拐八绕，最终，那人竟来到了白天才发生惨案的曲江池附近！
夜间的曲江池畔空旷无人，冷风掠过水面，带来阵阵寒意。远处皇家园林黑黢黢一片，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黑衣人停在岸边一片柳树林外，左右观察片刻，迅速闪了进去。
裴十二和李琅琊伏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屏息凝神。
只见那黑衣人走到一棵格外粗壮的柳树下，俯身似乎在摸索什么。片刻后，地面竟无声无息地滑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内透出微弱的光晕。
黑衣人毫不犹豫，提灯钻了进去。洞口随即闭合，地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地道！”李琅琊低呼。
裴十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眼神亮得惊人：“仙楼……原来不在天上，在地下。”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柄短刃，插入那闭合处的缝隙，轻轻一撬。地面再次滑开，一股混合着泥土、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甜腻香气的气流涌出。
“要下去吗？”李琅琊感到心脏怦怦直跳。
裴十二检查了一下洞口，又侧耳听了听下面的动静：“下面很深，有机关齿轮的细微声响，结构不简单。贸然下去太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