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荒诞而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愿望……好像……以某种极端扭曲的方式……应验了?
妻子健康?——是的,她得了重病,需要“治疗”才能“恢复健康”。这算哪门子的健康? 工作顺利?保住饭碗?——他被裁了,彻底“摆脱”了工作的烦恼和“不顺利”,确实“顺利”地离开了。 工资翻倍?——那份N+1的离职补偿金,粗略算下来,数额恰好差不多是他当时许愿时心里默算的“翻倍后”的月薪水平!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向那个被香灰烫伤的地方。几天过去,那红痕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颜色变得更深,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褐色的纹理,细细看去,那纹理竟隐隐勾勒出一段正在燃烧的香枝的形状,甚至还有细微的、向上飘散的烟雾纹路!
——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张伟坐在李静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裁员通知和妻子的诊断书。妻子的初步治疗已经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存款,后续的费用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而那笔“工资翻倍”得来的补偿金,此刻看来是如此讽刺,它甚至不够支付妻子未来半年的药费。
他低头,目光死死盯住手背上那个奇异的烫痕。那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烧伤,它像一个烙印,一个来自冥冥之中的、冰冷而戏谑的回应。他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凸起的纹理,竟然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仿佛那截香灰还在内部阴燃。
雍和宫那低沉肃穆的梵唱声、缭绕的香烟、佛像深邃的目光、还有那句轻飘飘的“还许吗?”……所有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交织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他得到了他“所求”的,但每一样,都以他绝对无法预料、也绝不愿意接受的方式“兑现”了。神明……或者说,处理他愿望的“ whatever it is ”……仿佛有着一套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冰冷而直接的逻辑,精准地满足字面意思,却完全无视其下的情感和代价。
夜深了,病房区的灯光变得昏暗。李静刚刚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去,眉头依然因不适而微蹙着。张伟将脸深深埋进掌心,感受到那烫痕在轻微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像某种活物的心跳。
绝望和一种巨大的、超自然的恐惧攫住了他。这仅仅是开始吗?这个烙印意味着什么?它还会带来什么?他许下的愿望,还有没有……挽回或者修正的可能?
就在这时,寂静的走廊尽头,似乎隐隐约约地,又飘来了那阵熟悉而缥缈的梵唱,若有若无,仿佛穿越了时空,直接响在他的耳畔。
张伟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梵唱声消失了,但手背上的烫痕,却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弱地、持续地散发着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焦灼般的微光。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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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串珠夜班
雍和宫的香火,似乎有种奇特的磁性,吸引着都市里形形色色的失意人与野心家。在孙薇薇看来,这里与其说是寺庙,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弥漫着神秘主义的能量交换场。她与张伟那样的务实派不同,她是新一代的都市白领,相信吸引力法则,热衷研究星盘水逆,对一切号称能“转运”的事物抱有极大的好奇和尝试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