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悟空暴怒，棒随身走，一棒砸向沙僧的宝杖。
“当！”
巨响轰鸣。沙僧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虎口迸裂，渗出的血却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黯淡的金色。他恍若未觉，只是更加坚定地护在那道金光之前。
而此时，金光中的八戒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他脸上的恐惧渐渐消失了，变得平和，继而是一种空洞的宁静。他不再挣扎，双手甚至下意识地合十。他那刚刚吐空一切、剧烈抽搐的腹部，僧衣之下，皮肉开始不自然地蠕动、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孕育、生长。他的头顶，戒疤的光芒越来越盛，头皮变得透明，隐约可见其下并非颅骨，而是……一团蠕动的、复杂纠缠的阴影。
“不……不……”悟空看着八戒那迅速“祥和”下去的脸，看着那非人的蠕动，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铁脚板直冲天灵盖。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渡化，这是……替换！是侵蚀！
“放开他！”悟空咆哮，周身妖气（或许是佛力？他自己也分不清了）轰然爆发，试图冲开那越来越强的佛号低语对神魂的压制，举棒便要拼命。
“悟空。”
又一个声音响起。来自那歪斜殿门处的“燃灯古佛”。
它抬起了头。更多的蛆虫因这个动作而从眼窝、口腔中掉落。它那双早已腐烂成空洞的眼窝“望”向悟空，内部有无尽的黑暗在盘旋。
“汝……亦……是……佛……”
短短四字，却比之前所有的佛号低语加起来更具冲击力！悟空如遭雷击，浑身剧震，举起的金箍棒竟一时僵在半空。一股完全陌生的、冰冷死寂的感应，突兀地自他灵魂深处滋生，并与眼前这腐坏的古佛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就在他失神的这刹那——
笼罩八戒的金光骤然收敛，尽数缩回他的体内。
八戒缓缓落地，僧衣宝相庄严，面容慈悲平和，甚至隐隐有光华流动。他睁开眼，眼底是一片纯净的、毫无杂质的金色，嘴角噙着一抹悲悯而标准的微笑。
然而，在他合十的双手手背，皮肤之下，几条细微的、黑色的纹路正悄然浮现、蔓延，扭曲着，构成某种既像梵文又像虫迹的诡异图案。
他微微转头，看向悟空，声音温润平和，不再有半分往日的贪婪与怯懦：“大师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皈依我佛，得享极乐清净。”
悟空看着那双彻底非人的金色眼睛，看着那黑色佛纹，握着金箍棒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棒身锈迹混着黑血，黏腻冰冷。
沙僧已彻底跪伏下去，向着莲台方向，向着八戒，顶礼膜拜，口中虔诚诵念着扭曲的佛号。
佛号声、低语声、虫窸声再次汇聚，变得更加宏大，更加无法抗拒，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那深处滋生的冰冷感应越来越清晰。
悟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即将崩裂的石像。
他看见，八戒微笑着，抬起一只手，缓缓伸向他的额头——那动作，竟与莲台上那只剩白骨的“如来”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