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妈把我的手按在借条上,说签下名字,妹妹就不用去还债了。

新房的床单红得像血。他坐在书桌前抽烟,说别指望他会碰我。

我以为他不爱我,但在我打扫时,发现他电脑里存着我大学演讲的视频,播放记录317次,文件夹名字叫:赎罪。

无意中,我发现他父亲的死竟和我有关,娶我……是为了折磨我?但为什么,他要一次次地,在他父亲的遗照前划伤自己胳膊?

1

我烧了第七道糖醋排骨。

锅里的油溅到手背,烫出一个泡。

我没抖。

“太太,林先生说……酸了。”管家站在厨房门口,声音平缓。

我点头。

“重做。”

我洗锅、倒油、放糖、炒化、加醋、收汁。

手在抖。

不是疼,是憋的。

但我不能抖。一抖菜就毁了。菜毁了,就又得重来。

第八次。

林烬不吃佣人做的饭。他说,要我亲手做。

他说,我这种人不该享福。

我恨自己。

恨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了他,哪怕那是为了给妹妹抵债。

婚礼上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只一眼,我就陷进去了。

所以我愿意每天六点起床,查菜谱,练刀工,学火候。

像个小学生,抄菜谱抄到凌晨。

可他从不碰我做的饭。

一次都不。

他只让管家传话:“咸了。”“太甜。”“肉老了。”“颜色不对。”

一次比一次苛刻。

像在挑我骨头的毛病。

我低头,重做。

第九次。

第十次。

我不记得做了多少次。

只记得厨房的灯,从没在午夜前熄过。

佣人们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鬼。

一个活着的,却已经死了的鬼。

林烬的豪宅有三百平,三层楼房,大面积的落地窗,能近距离看到江景。

我住二楼最角落的房间。

没有锁。

但我知道,不能出这扇门。

除了去厨房,去书房打扫,去洗衣房叠衣。

我的活动范围,像被画了圈。

像狗一样。

我低头走路,几乎不抬头。

不说话,也从来不笑。

我以为,这样就能活下来。

我以为,忍,就能保住最后一点尊严。

直到那天夜里。

我听见脚步声。

十二点零七分。

林烬穿过长廊,走向东侧那扇黑檀木门。

那扇门,从不上锁。

但没人敢进。

连管家,经过时都会低头快走。

我悄悄跟过去。

心跳撞在肋骨上,像要破胸而出。

门虚掩着。

我从门缝看进去。

是个灵堂。

黑白遗照、香炉、供果、长明灯。

林烬跪在蒲团上。

背影挺得笔直,像座山。

可他的肩膀在抖。

他低头,声音轻得像梦呓:

“爸……今晚,我又让她活着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