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误入鹤群
姜桃汁站在一排秀女里头，觉得自己像个误入鹤群的走地鸡。
走地鸡是她，周围那些步态婀娜、衣袂飘飘的姑娘是鹤。
没办法，谁让她爹只是个五品小官，临出发前她娘抠搜了半天，也只凑出这点银子给她置办行头。瞧瞧旁边那位姐姐，头上那支金步摇，晃得她眼睛都快瞎了，再看看自己脑袋上，她娘亲手簪的那朵绒花，风一吹都快抖秃噜毛了。
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早知道早上那碗粥多喝一口了，站得我腿肚子直转筋……”
领队的嬷嬷一个眼刀飞过来，姜桃汁立马闭嘴，挺胸收腹，努力做出端庄的样子。就是这腰封勒得实在有点紧，她怀疑自己喘气儿都带着嘶嘶声，像个小风箱。
其实吧，姜桃汁对自己能被选上，压根没抱啥希望。她脑子里那点墨水，连给这些大家闺秀磨砚台都不够。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然后领了官府发的回家路费，去城东头那家新开的糕点铺子，狠狠买上一大包核桃酥，边吃边走回老家去。
想着那香喷喷的核桃酥，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宣——下一组，觐见——”
尖细的太监嗓音把姜桃汁从核桃酥的美梦里拽了出来。她一个激灵，赶紧跟着前面的姑娘们往里走。
大殿真宽敞，地砖亮得能照出她脑门上急出来的汗珠。两旁边站着不少宫装丽人，一个个眼神跟小钩子似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最上头，明黄色的身影端坐着，隔得远，看不清脸，但那股子威严劲儿，压得她大气不敢出。
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默念：刷掉我刷掉我刷掉我，核桃酥核桃酥核桃酥……
管事太监开始唱名，被点到名字的秀女上前一步，回话，展示才艺。有的弹琴，琴声淙淙；有的跳舞，身段软得像没骨头；有的画画，一幅墨竹顷刻而成。
姜桃汁听得心里直打鼓，完了完了，这都是专业选手啊，她就会吃和睡，外加偶尔帮她娘喂鸡。
“姜桃汁——”
她浑身一僵，同手同脚地迈了出去。大概是太紧张，没注意脚下，那有点长的裙摆被她自己踩了个正着。
“哎哟喂！”
一切发生得太快。
她只觉得脚下一绊，整个人就跟那离弦的箭……哦不，是跟那脱了手的秤砣似的，猛地朝前扑去。她吓得手舞足蹈，试图保持平衡，结果非但没稳住，还顺带铲倒了旁边两位正保持优雅微笑的秀女。
“呀！”
“啊！”
惊呼声中，三个人摔作一团。混乱中，姜桃汁只觉得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死死抓住，那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本能。
天旋地转之后，她终于停下来了。
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滑跪姿势，稳稳地停在了御阶之下。
就是膝盖磕得生疼，估计是青了。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发状况。
姜桃汁脑子嗡嗡的，还没明白过来咋回事。她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龙纹的黑靴。视线慢慢往上，是明黄色的龙袍，然后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朗却写满错愕的男人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