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把玉佩放在供桌上，轻轻叹了口气：“他只是太害怕了。”她看向殿外，长明灯的金屑还在飘，“大荒的人都在害怕，害怕黑夜，害怕寒冷，害怕死亡。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而我，是最好的对象。”
“可您没错啊！”阿谣喊道，“错的是那些不干活、只知道抢东西的人，错的是苍梧王，他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羲和没说话，只是走到殿门口，推开一条缝。外面的风很冷，吹得她的长袍猎猎作响。她看着山下的方向，那里有几点微弱的火光，像是濒死的星星。
“阿谣，你知道吗？”羲和轻声说，“我当神已经三千年了。三千年里，大荒有过丰收，有过战乱，有过瘟疫，可我从来没见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疲惫，“以前的人，遇到困难会一起种地，一起打猎，一起抵抗灾害。可现在，他们只会抢，只会骂，只会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却忘了自己的手也能干活。”
阿谣愣住了。她想起自己逃到神殿来的路上，看见有人抢流民的食物，有人把冻僵的孩子扔在路边，还有人拿着刀，要抢别人身上暖和的衣服。她当时只觉得那些人很坏，却没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神女，还是有好人的。”阿谣想起那个给她麦饼的老婆婆，“那个老婆婆，她自己都快饿死了，还把最后一点吃的给了我。还有东海边的渔民，他们就算冻得不行，也会把捕到的鱼分给邻居。”
羲和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笑容：“我知道。所以我不能放弃。”她转身看向阿谣，“你愿意帮我吗？”
“我愿意！”阿谣连忙点头，“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羲和从袖袋里掏出一片金色的羽毛，递给阿谣：“这是金乌的羽毛，能驱寒。你把它带给山下的流民，告诉他们，再等等，太阳很快就会出来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告诉他们，别再抢了，别再骂了，好好活着，等着春天。”
阿谣接过羽毛，羽毛暖得像个小太阳，把她冻僵的手都烘热了。她用力点头：“我知道了，神女。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她转身往殿外走，走到阶下时，回头看了一眼。羲和还站在殿门口，白色的长袍在风里飘着，像一朵快要被风吹散的云。阿谣突然觉得，神女好像比她想象中更孤单。
第二章 流言与刀
阿谣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她把金乌羽毛藏在怀里，用布条裹了好几层——她怕被人抢了。路上的雪很厚，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她想起羲和的话，咬着牙往前走，怀里的羽毛暖得她心里都热乎乎的。
山下的流民聚集在一片破庙里，庙顶漏了个大洞，雪从洞里飘进来，落在流民们的身上。阿谣刚走到庙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看那羲和神就是个骗子！根本就没本事让太阳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他怀里抱着个哭个不停的孩子，孩子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
“就是！我听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太阳化身，就是个妖物！她把太阳藏起来了，想让我们都冻死，然后她好统治大荒！”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是个女人，她的手断了一只，用布条吊在脖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