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喉结动了动,才抬眼看他。他的眼睛很亮,像浸在酒里的炭火,能看透人心里的事儿:“知道镇昼者,还敢留在这?这片区今晚要封了,蚀雾浓度已经超了安全线,刚才我在巷子里,已经看见三只浊影冒头了。”他的目光扫过后屋的门,“你妹妹是敏感者?跟我走,安全屋有抑制雾毒的装置,能让她少遭点罪。”
4.
陈野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屋突然传来陈念的尖叫,不是噩梦的呓语,是带着真实恐惧的哭喊。他冲进去时,淡灰色的蚀雾正从窗户缝里渗进来,在地板上聚成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有两米高,没有脸,上半身像膨胀的塑料袋,手臂是十几条扭曲的铁丝,正朝着缩在床角的陈念伸过去,铁丝上还挂着点黑色的碎布,像是从什么人衣服上勾下来的。
“滚开!”陈野抄起桌边的不锈钢盆砸过去,盆穿过蚀雾,“哐当”一声撞在墙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影子的速度更快了,一条铁丝手臂已经快碰到陈念的头发,陈念闭着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就在这时,老头冲了进来,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把短刀——刀身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刀柄上刻着和铜章一样的太阳纹,纹路里还嵌着点金色的碎屑。他握着刀,朝着影子的胸口刺过去,淡灰色的蚀雾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开水浇在冰上,还带着股烧焦的塑料味。影子剧烈地扭动起来,铁丝手臂疯狂地挥着,却碰不到老头的衣角,最后化作一缕缕雾,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地板上一小块发黑的印记,像被烟熏过似的。
“别愣着!”老头把刀塞给陈野,刀身很凉,贴在掌心却奇异地让人冷静,“带上你妹妹,跟我走。这只是最低级的‘触须型’浊影,等蚀雾再浓点,来的就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了。”
陈野攥着刀柄,手心全是汗。他把陈念抱起来,少女还在发抖,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烫得他皮肤发疼。“哥,刀……刀上有光。”陈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清晰,“刚才那爷爷用刀的时候,刀身上有金色的光,雾都怕它。”
老头听见这话,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罗盘,罗盘的指针在雾里疯狂转动,边缘的刻度都快被指针磨平了。“走这边,顺着墙根,别踩雾浓的地方。”他走在前面,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把零星的蚀雾都扫开了,“蚀雾沾到皮肤会渗进血管,轻的发烧,重的……就像张婶那样,连骨头都剩不下。”
5.
凌晨的街道已经被蚀雾笼罩,能见度不足五米,远处传来隐约的尖叫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被拖拽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陈野抱着陈念,尽量把脚步放轻,却还是能听见雾里传来的“脚步声”——不是人的脚步,是像用木头敲地面的“笃笃”声,一下一下,跟着他们的节奏。
“镇昼者到底是干什么的?”陈野忍不住问。他想起去年陈念住院时,床头柜上突然出现的一束向日葵,花茎上绑着张纸条,写着“雾会散的”,字迹和老头现在说话的语气一样,带着点沙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