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座机突然炸响,我吓得差点把刀扔出去。铃声在镜子里来回反射,一波比一波尖。我深呼吸三次,抓起听筒。
“喂……?”
听筒里传来我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个老烟枪:“别回头,她在镜子里。”
我他妈当场僵住。脖子像被钢丝勒住,一寸都扭不动。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在腰窝积成一股冰流。
“谁……谁在说话?”我声音抖成筛子。
“我,07:30的你。”电话那头轻笑,“准确说,是瞎了一只眼的你。”
我心脏猛地一缩,想起餐桌那张照片——刀尖对准左眼。原来不是比喻,是真瞎。
“她想让我杀谁?”我咬牙。
“杀她。”电话那头顿了顿,“或者杀你妈。你自己选。”
我脑子“嗡”一声,像被锤子砸。林绵绵的脸瞬间浮出来,十六岁,圆脸,笑起来有虎牙。十年前山崖下,我只找回她一只鞋。我以为我忘了,原来只是大脑把它埋了。
“我没得选。”我对着电话吼,“告诉我怎么出去!”
“你已经进来了。”电话里的我叹气,“看右边第三块镜子。”
我扭头。第三块镜子里,画面变了:不再是现在的我,而是十六岁的我,怀里抱着林绵绵,她额头破了个洞,血顺着眉毛往下滴。少年我哭得鼻涕冒泡,嘴里不停说对不起。
我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
“继续看。”电话催促。
画面快进:少年我把林绵绵放进坑里,铲土。突然镜头拉远,我妈站在树后,手里拿着铁锹,表情冷得吓人。
我心脏差点停跳。原来埋人的不止我一个。
“你妈杀了她?”我声音劈叉。
“不,她杀了我爸。”电话那头苦笑,“林绵绵只是目击者。你妈怕她说出去,顺手一起埋了。”
我脑子像被雷劈成两半。十年里,我妈每次骂我“都是因为你”,我以为她指我害死林绵绵,原来她指我害她杀了我爸。
“镜子会告诉你真相。”电话最后一句,“别眨眼。”
嘟——忙音。
我举着听筒,手抖得跟帕金森。镜子画面开始碎裂,像有人从里面砸。裂痕里渗出黑水,顺着镜面往下淌,带着铁锈味。
“周让。”一个女声贴着我耳朵响起,这次不是电话,是身后。
我猛地转身,水果刀横在胸前。镜子里,林绵绵站在我背后,白裙子,黑长发,脸被头发遮一半,露出的那只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你迟到了。”她重复电话里的话,声音像指甲刮玻璃。
我退到墙角,背抵镜子,冰凉刺骨。“你想干嘛?”
“带你回家。”她歪头,脖子发出“咔啦”一声,像断了又接上。
“回龙山?”我声音发虚。
她点头,头发缝里露出另一只眼睛——居然是我妈的,眼神凌厉。
我头皮炸开,挥刀就砍。刀刃碰到镜面,“当”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镜子没碎,刀崩了个口。
林绵绵笑了,嘴角咧到耳根:“你砍的是你自己。”
我低头,手臂上多了一道血口子,血顺着手腕滴在地板上,被镜子接住,瞬间吸干。
“别再划了。”她叹气,“每伤我一次,你伤自己两次。”
我喘得像破风箱,脑子飞快转:镜子是媒介,她是投影,真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