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唐思雅的心凉了。

她没想到,即使看到现在的场面,看到她手腕脚腕上的伤,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唐振国还不同意她和陆军铭离婚。

先前她还担心自己这幅样子被父母看到,会让二老担忧。

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原来在父亲眼里,家族的颜面,队里的纪律,比她这个女儿的幸福重要。

“爸,”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情绪,“这是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就是我们给的!”李金兰缓过气来指着她骂道,“为了你,我们唐家当年丢了多大的人!现在你想拍拍屁股走人把我们唐家置于何地?把军铭置于何地?”

唐思柔在一旁轻轻拍着李金兰的背低声劝着:“妈,您别生气姐姐就是一时糊涂,她跟军铭哥感情好着呢。”

这一家人,一唱一和,彻底将唐思雅钉死在了原地。

她不说话了。

因为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

唐振国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怒火更盛。

他转向陆军铭,语气缓和了一些。

“军铭,思雅她不懂事,你多担待。你们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从今天起,思雅就住在这里,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出去胡闹。”

这番话,等于是给了陆军铭一道圣旨。

一道可以名正言顺囚禁她的圣旨。

陆军铭挺直了背脊:“是,爸。”

唐振国又看了一眼唐思雅,冷哼一声,带着还在哭哭啼啼的李金兰和一脸“担忧”的唐思柔,转身离开了。

门再次被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唐思雅和陆军铭。

死一样的寂静。

陆军铭一步步朝她走来,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听见了吗?”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了。”

唐思雅偏过头,不看他。

她此刻心如死灰。

“陆军铭,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不在乎。”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我只要你的人,待在我身边,就够了。别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你却说你要离婚……”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陆军铭皱着眉,放开她,转身去接电话。

唐思雅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看到陆军铭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凝重。

他只说了几个字。

“知道了。”

“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立刻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

他要走?

唐思雅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他走到门口穿上外套,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却又突然停下。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有警告有愤怒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是一串钥匙。

然后,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道里传来他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不见。

唐思雅愣愣地看着茶几上那串冰冷的钥匙。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走了,却把钥匙留下了。

是相信她跑不掉,还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告诉她,即便门没锁,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陆军铭跳上车,车子发出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看车子去的方向,是总部。

唐思雅的心跳得飞快。

她自由了。

至少,暂时自由了。

她冲到茶几边,拿起那串钥匙,又跑到门口,试着从里面反锁。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她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无尽的疲惫席卷了她。

她不知道陆军铭去了哪里,要去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唐思雅知道,她必须趁这个机会,立刻离开这里。她要联系陈处长,问问离婚申请的事。

她现在不能回家,唐家已经成了另一个牢笼。

想了一圈儿,她只能去学校找温晁。他可能是唯一能帮忙的人了。

唐思雅迅速地换下身上这件被弄得皱巴巴的衣服,在陆军铭的衣柜里翻找出一件干净的,又找了一条他的军裤,裤腿太长,她卷了好几圈。

她没拿任何东西,只把那串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拉开了门。

楼道里空无一人。

她飞快地跑下楼。

就在她即将跑出这栋家属楼的时候,一个穿着军装的警卫员却迎面拦住了她。

“嫂子,您要去哪?”

唐思雅心里一惊,“我出去有点事。”

“陆军长走之前交代了,”警卫员面无表情语气却很坚决,“他执行紧急任务去了,让我们务必保证您的安全。在他回来之前您不能离开大院。”

警卫员的话好比一盆冰水,将唐思雅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

她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又坚毅的脸知道任何哀求和争辩都是徒劳。

陆军铭还真是算计到家了。

给了她钥匙却又在外面给她上了一道更牢固的锁。

“我只是想去趟供销社买点日用品。”唐思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家里什么都没有总不能一直这么将就。”

警卫员犹豫了一下。

“嫂子,您需要什么列个单子我去给您买。”

唐思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转身返回了那栋二层小楼。

门在她身后关上,也关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靠在门上手里那串冰冷的钥匙,此刻变得无比滚烫仿似一个巨大的讽刺。

哼,大门走不出去,她可以想别的办法。

她把整栋小楼都检查了一遍。

一楼的窗户都焊了铁栏杆,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被警卫员守住的大门。

二楼的窗户倒是没有。

她再次来到二楼卧室的窗边,往下看。

地面是水泥地,直接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但窗户下面,是小楼自带的一个小院子,院墙不高,翻过去就是另一条小路。

院子里种着一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树,树枝正好伸到了二楼窗户的下方。

有办法了!